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时，青铜镜台上的第七道血纹恰好连成闭环。镜面突然涌出的雾气在她脚边凝结成池，倒映出二十七个不同时空的自己——穿旗袍的那个脖颈缠着淤痕，戴VR眼镜的正被黑色触须穿透胸膛，而梳双丫髻的小像，正用发簪一遍遍划破镜像里的“林小满”。
“你终于数清了。”雾气中浮出穿蛋清旗袍的女人，1923年的勒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二十七个祭品，差你这最后一个，饕餮就能啃碎镜界。”
林小满猛地将铜镜残片刺入掌心，鲜血滴在《灵犀宝鉴》最后一页，那些记载着“镜渊藏影，双生同命”的血字突然活过来，顺着她的腕脉爬上镜面。穿VR眼镜的幻影发出电流般的尖啸，触须断裂处溅出的不是血，是2025年直播间里的弹幕残影：“主播快跳！”“肯定是剧本”。
“他们说对了一半。”旗袍女人的身影开始透明，露出颅骨上盘绕的蛇形纹路——与幽冥门主的印记分毫不差，“槐树村的十七口，民国制镜匠的女儿，还有你直播间里那些刷‘想看’的观众……”她忽然指向镜池深处，那里浮着半块带齿痕的玉佩，“包括你那从未谋面的母亲。”
林小满的呼吸骤然停滞。玉佩上的星云纹路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陈”字。记忆突然倒灌：古董摊主浑浊的眼白，民俗学教授陈远金丝眼镜后的寒光，还有短信里那句“它会让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原来所谓的“禁忌研究”，从来都是血脉传承的献祭仪式。
镜面突然剧烈震颤。饕餮的黑色触须突破雾池，却在触及林小满胸前的铜镜时发出灼烧声。这面她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此刻正浮现出与青铜镜台同源的符咒。旗袍女人的惊呼声里，镜池中的二十七个幻影同时转向，所有手掌都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都有一面一模一样的小铜镜。
“你以为是你找到的镜子？”陈远的声音从镜面裂缝中渗出来，带着青铜器摩擦般的锈味，“是镜子选择了祭品。你母亲当年把一半血脉封在铜镜里，才让你活到现在。”
林小满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在浴缸里溺亡的那个清晨。警探说水温刚好三十七度，可她记得镜子上结满了冰花。此刻镜池里的穿旗袍幻影正撕开衣领，露出与母亲同款的月牙形锁骨痣，而她脖颈上的淤痕，赫然是林小满小时候画全家福时，总在母亲脖子上多画的那道红线。
“破障仪式要两个人。”旗袍女人的声音混着水泡声，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的呓语，“镜子照见至暗，也能反射星火。”她的身影化作青光注入林小满掌心，“就像你母亲当年做的那样。”
《灵犀宝鉴》突然自行翻动，最后一页的血字重组为新的符咒。林小满咬破舌尖，将血唾在铜镜上，再狠狠按向青铜镜台。二十七个幻影同时做出相同的动作，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色纹路。饕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色躯体在无数铜镜的折射中寸寸碎裂，露出核心处那枚完整的星云玉佩。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废弃医院的穹顶时，林小满发现自己正站在化妆间的镜子前。直播设备还在运行，弹幕刷着“刚才卡了”“主播去哪了”。她摸向胸前的铜镜，触感温润如常，只是背面多了行阴刻小字：“见汝所见，救汝所救”。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新短信，附件是张老照片：民国制镜匠的女儿站在镜铺前，胸前挂着半块星云玉佩，眉眼间有林小满熟悉的月牙痣。发件人备注跳出的瞬间，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串数字，正是她自己的手机号。
镜中的“林小满”对着她笑了笑，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另一半星云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