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液体漫过脚踝时，林小满发现左腕的青铜鳞片正在发烫。那些封存着镜像残渣的时空裂缝凝结成半透明的琥珀墙，墙面上浮动着无数细碎的光斑——凑近看才发现，是被压缩的记忆碎片：苏璃在第三幕递给她的桂花糖，沈无咎第一次组队时别在她衣领上的防魇符，甚至包括七岁那年，孤儿院院长偷偷塞给她的、印着小熊图案的手帕。
“它们在自我归档。”沈无咎的指尖划过琥珀墙，光斑突然炸开成流动的星轨。他的左手已经半透明，青金石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每一滴都绽开微型的克莱因瓶虚影。“镜渊在把我们的记忆转化成新的法则。”
林小满试着触碰最近的一块琥珀，指尖传来冰凉的粘稠感。墙内突然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是她二十岁那年在“情绪迷宫”副本里，为了救被困在心魇陷阱里的沈无咎，强行透支能力导致七窍流血的场景。画面里的她脸色惨白，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而画面外的琥珀上，正缓缓凝结出一行血字——“情绪过载阈值：78%”。
“这是...我的生理数据？”她猛地后退，撞进沈无咎怀里。他身上的青金石气息突然变得浓烈，像是某种信号被触发。所有琥珀墙同时亮起，浮现出更多数据：他的心率波动曲线，苏璃的能力进化图谱，甚至包括那些失败迭代里的死亡时间点。
“镜渊在构建数据库。”沈无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向琥珀墙最深层，那里有团模糊的光影正在成形，“它在模仿女娲的创世程序。”
林小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团光影渐渐清晰——是个蜷缩的胎儿轮廓，周身缠绕着青铜色的根须，而构成胎儿身体的，正是无数重叠的记忆碎片。当她的情绪波动达到峰值时，胎儿的眼睑突然颤动了一下，琥珀墙上所有的数据瞬间重组，拼成了完整的星图——与她掌心里青金石碎片的纹路完全吻合。
“它在复制我们的存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左腕的鳞片突然刺入皮肤，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进掌心。低头时才发现，是她的血正在被青金石碎片吸收，而碎片上的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补全最后一块空白。
沈无咎突然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琥珀墙的另一面，十二具水晶棺里的苏璃同时睁开眼睛，她们的瞳孔里没有焦点，却整齐划一地抬起手，指向胎儿的眉心。随着她们的动作，林小满脑海里突然涌入大量陌生的记忆：oblitus文明的消亡史，逆模因公式的原始版本，甚至包括女娲碎裂青金石时的叹息。
“这些是...苏璃的记忆？”她捂住头，感觉大脑像被塞进了整个图书馆。沈无咎及时将自己的情绪数据流注入她的意识，那股熟悉的冰湖般的冷静，像锚一样稳住了她即将溃散的精神。
“是所有迭代里的苏璃，共享的记忆库。”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畔，气息里混着青金石的冷香，“镜渊想让我们继承这些，然后...”
话音未落，琥珀墙突然剧烈震颤。那个胎儿轮廓猛地睁开眼睛，眼瞳里没有虹膜，只有旋转的星图。随着它的注视，所有琥珀墙开始融化，那些记忆碎片像雨水般坠落，渗入地面的裂缝中。而地面下，传来根须疯狂生长的窸窣声。
林小满左腕的鳞片彻底融入皮肤，化作一道青铜色的纹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渗入地下的记忆碎片正在被根须吸收，然后传输向镜渊的每个角落。而那个胎儿，正以惊人的速度长大，渐渐显露出与她相似的轮廓。
“它在变成我。”她轻声说，却没有丝毫恐惧。沈无咎的手紧紧握着她的，他掌心的青金石烙印与她的纹身产生共鸣，发出温暖的光晕。“不，”他纠正道，“是我们在让它变成‘新的可能’。”
胎儿的指尖触碰琥珀墙的瞬间，整面墙轰然碎裂。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洪流中，林小满看见了最清晰的画面：是所有迭代里的自己、沈无咎和苏璃，手牵手站在镜渊之外的阳光下，身后是完好无损的世界。
当最后一块琥珀融化时，胎儿已经长成与她同龄的模样，微笑着向他们伸出手。林小满注意到，它的左腕上，也有块一模一样的青铜鳞片。
“第四百四十五次回响。”她听见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是她，是沈无咎，也是那个新生的存在。地面下的根须停止了躁动，转而发出柔和的嗡鸣，像是某种祝福。
林小满握住那只伸出的手，触感温暖而真实。她知道，镜渊的故事还远未结束，但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沈无咎紧握的力度，都在告诉她：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在对抗命运，而是在亲手书写新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