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的手指从屏幕边缘移开，虚拟会场的光斑在指尖残留了半秒。他没有拔出终端的SIm卡，也没有砸碎任何设备。这一次，他选择留下连接。
林悦站在训练舱门口，目光落在他背包的夹层上。那里鼓起一小块，像是藏着什么不愿示人的东西。她没问，只是轻轻说：“外面都在传你。”
沈逸点头，转身走向主控台。屏幕上滚动着数百条未读消息，官方频道弹出一条金色标识的公告：“苍穹守护者”特别表彰计划启动，授予“夜莺”战队最高荣誉徽章。下方是实时数据流——粉丝数每分钟增长三千，社交平台话题阅读量突破十亿。
他调出系统界面，将那段未登记的加密波形拖入档案库，命名：“待溯源-2”。然后关闭窗口，发起全员通讯。
五分钟后，所有队员接入会议频道。沈逸的声音平稳：“从今天起，我们不再只是玩家。”
林悦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战术部署，而是一场身份重构。
“他们想让我们成为符号。”沈逸继续说，“一个被供起来的名字，一段被剪辑的传奇。但我们得自己定义这个符号意味着什么。”
陈宇的声音从频道中传来：“所以呢？开直播谢罪？还是拍宣传片？”
“都不是。”沈逸调出一张地图，标记出城市东区的一处康复中心，“那里有三十个少年，曾因沉迷游戏被学校劝退，家人放弃。但他们不是废人，只是没人教他们怎么玩。”
沉默蔓延了几秒。
“你是说……做公益？”陈宇语气里带着怀疑，“我们打游戏的，突然去当心理医生？”
“我们不做治疗。”沈逸说，“我们只做一件事——让他们知道，游戏里的光，也能照进现实。”
林悦忽然笑了。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加入团队时，也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当作“拖后腿”的新人玩家。是沈逸一句一句教她技能衔接，带她走过最难的新手期。
“我支持。”她说。
会议结束前，沈逸在记录末尾输入一行小字：“黑暗不会消失，但我们可以成为灯塔。”发送后，他顺手将密钥密封袋压进背包最里层。林悦注意到这一动作，默默保存了整场会议录音。
——
官网服务器第三次崩溃时，苏瑶的联络请求终于成功接入。
“你们需要发声。”她的声音清晰冷静，“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们是不是被收编了，有人说你们揭黑是为了炒作，还有人说监管局给你们换了身份。”
沈逸盯着弹幕池里翻滚的质疑，一条条划过：“夜莺根本不存在吧？”“女玩家？骗鬼呢。”“真英雄会露脸吗？”
他没有反驳，而是打开了直播权限。
画面亮起的瞬间，镜头对准了训练室。长发女性形象端坐中央，法袍上的星纹微微流转。她抬眼望向镜头，声音不高，却穿透嘈杂：“我们不是英雄。”
弹幕骤然安静。
“我们只是，不想闭眼的人。”
她开始播放一段剪辑视频：新手村的夜晚，一名新人玩家被围攻至角色破碎；副本深处，队友为掩护他人耗尽生命值；还有沈逸在断网基地中，用节拍信号回应外界支持的画面。
“你们看到的胜利，是无数人撑过来的结果。”她说，“包括现在骂我们的那些人，也曾被人欺负过。”
一条匿名消息在数据流底层闪现三次，随即消失。系统自动标记异常Ip，但沈逸并未点开。他的“隐藏身份加持”模块轻微震动，提示社会影响力提升1%。
直播结束前，他摘下耳机，轻声说：“明天十点，康复中心见。谁愿意来，我们都等。”
——
阳光穿过玻璃幕墙，洒在康复中心的训练厅内。三十张操作台整齐排列，每个座位前都坐着一个沉默的少年。有的眼神躲闪，有的手指不停抽动，还有的戴着降噪耳机，对外界毫无反应。
沈逸走进大厅时，没人认出他是谁。他换下了战术服，穿了件素色长衫，发丝束在脑后，面容冷峻却不带压迫。
一名自闭症少年坐在角落，双手紧握操纵杆，指节发白。他的角色卡在新手教程第三关，反复失败，却始终不肯退出。
沈逸走过去，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我教你。”
少年没回应，但手指微微松了些。
沈逸调出教学模式，启动“极速学习模块”的辅助功能。这不是为了战斗推演，而是将复杂操作拆解成最基础的节奏信号。他把手覆在少年手上，带着他按下第一个技能键。
“不是快，是准。”他说，“你看，光会跟着你走。”
一道淡蓝色的技能轨迹划过屏幕，击碎了虚拟怪物。少年瞳孔微缩，呼吸变快。
第二轮开始，他尝试自己操作。第一次失误，第二次接近命中，第三次，完整连招释放成功。
整个训练厅响起掌声。少年抬起头，第一次看向沈逸，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眼角有光。
林悦组织起团队互动游戏，用最简单的协作任务让孩子们彼此连接。有人笑出声，有人主动伸手拉队友，还有人开始模仿“夜莺”的操作风格。
陈宇站在门口，原本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直到看见那个自闭症少年终于打出一句系统提示：“成就达成：初露锋芒。”
他走进去，把自己的备用手柄递了过去：“下次，我陪你打团本。”
活动结束时，沈逸正准备离开，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高潜力个体，Id：夜莺的影子，已纳入观察名单】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少年还在反复观看刚才的战斗回放，屏幕上，他的角色正站在胜利的高台上，身后是漫天星火。
走出大楼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未显示来源的消息浮现：
“光芒太亮，易引燃黑暗。”
沈逸盯着这行字，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远处一辆黑色通勤车缓缓驶过，车窗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他没有上车，而是转身走向地铁入口。
风把他的衣角掀起一角，背包夹层里的密封袋微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