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委会离开后，知道他们肯定要自己再查一遍，至少几天是不会有结果。叶秋先去稻田养鱼的试验田转悠一圈，帮赵援朝解决了几个小问题后，她才溜达着回家。
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姜家，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叶秋打算进去瞧瞧，也是好久没看见小琼他们了。
只可惜，她进去的时候，姜琼他们早就出门了，院子里只有姜屹和姜奶奶。
姜奶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岁月从来不败美人，尽管衣着简朴，还打着补丁，却依旧掩盖不住姜奶奶的气质，像是一株历经世事磨难的青竹，不改其坚韧的品质。
“谢谢姜奶奶。”叶秋笑着接过姜奶奶递给她的水杯，跟村里人不一样，姜奶奶从来不会用红糖水接待客人，更喜欢泡茶，递给她的是一杯菊花茶。
姜奶奶笑弯了眼，“不用客气。”
叶秋轻轻喝了口菊花茶，眼睛亮了起来，“好香啊。”
“是小琼他们在后山摘的野菊花，家里还多着，你要是喜欢，让小屹包一些你等会儿带走。”
叶秋笑眯眯点头，毫不客气地收下，“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姜奶奶了。”
“你这孩子，都是后山摘的野菊花，又不值钱。”姜奶奶眼里全是柔柔的笑意，“好久没看见你了，小秋最近是在忙着搞稻田养鱼吗？”
“那个主要是赵援朝大哥在负责，我这几天都在村委会记账呢，天天看好多字，我眼睛都花了。”叶秋小声抱怨工作。
“能者多劳，小秋虽然有本事，但是也要注意休息，我看你都瘦了。”
“应该没有瘦吧。”想想最近因为查账辛苦，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不少好吃的好喝的，一点儿没亏着自己的嘴，叶秋有些怀疑自己，转头问姜屹，“我真的瘦了？”
眼神从她圆润了一点的脸颊线条略过，姜屹睁眼说瞎话，“嗯，瘦了。”
两个人都这么说，叶秋总算相信了，“村委会的事忙完了，暂时也没别的事，接下来这几天我得注意，可不能亏待自己。”
姜屹握拳挡住嘴角忍不住勾起的弧度，“你说得对，是不能亏待自己。”
知道叶秋不会没事上门，姜奶奶站起身，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我出去给自留地浇浇水，小屹你招待好叶知青。”
“好。”
目送姜奶奶离开，姜屹才垂下眸子，看着坐在小凳子上的叶秋，“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秋双手抱着腿，下巴靠在膝盖上，“村里要出大事了！”
“怎么说？”姜屹拉来个凳子，坐在叶秋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叶秋团成一个小圆球，奇奇怪怪的有点可爱。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和曲彤出去散步，在粮仓附近听到屋里有人说话，说的就是做假账，从粮仓里偷粮卖到黑市的事。为了搞清楚这件事，前几天我主动申请顶替牛会计的工作，去把村里近十年的账目查了一遍，发现好几百斤粮食的亏空。”
“曲彤也知道？”
叶秋摇头，“她什么都没听到，我不怕事，但是她不一样，在村里没那么重的分量，我嘱咐过她，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倒是为她着想。”姜屹感叹了一声，听不出他的情绪。
“你怎么想？”叶秋没听到他的感叹，抬头，正好看见姜屹清晰的下颌，就算是从这个角度看，美人还是美人。
姜屹似是不经意地轻轻侧了下脑袋，“你知道粮仓里的是谁？”
“是牛鸣，牛会计的儿子。”
“牛鸣？”姜屹惊讶，“以牛会计的性格，想象不出他会有这样的儿子。”
“大概是物极必反吧，父母压制得太厉害，等孩子长大就反弹了。”
过年那天晚上后，叶秋就重点打听了牛会计家的情况。
不管是哪个村民，都一致认为牛会计是个负责任的会计，公家的便宜是一点不占，就算是根狗尾巴草，只要是大队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前些年饥荒的时候，青山大队很多人都受不住，想方设法地为家里孩子找一口吃的，后山都快挖干净了，牛会计认为他虽然只是个村干部，但也是国家的基层干部，不能跟人民抢东西，愣是没往家里扒拉一点东西，还好那时候他父母还在，有本事，家里愣是没饿死一个人。
对自己都这样，对孩子就更是如此。他这辈子唯一的私心，大概就是让儿子接班了。
但牛鸣确实优秀，是村里难得的初中毕业，再加上他的言传身教，村民们倒是没有意见，只不过牛会计因此对牛鸣的教育更加严苛。
“你说的有道理。”姜屹是村里人，对牛家人的了解更深，算是跟牛鸣一起长大，对于他这个人，姜屹看得非常透，那就是个在父亲权威下，想反抗却又不敢，只敢搞小动作的懦夫。
但牛鸣竟然敢侵占集体财产，就是他没想到的了。
“那你知道黑市上流通的粮食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不清楚，怕牵连到家里人，我只是做一些外围生意，具体的东西没去深究。”
叶秋哦了一声，“你在村里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牛鸣会被怎么处理，抓进去坐牢吗？”
姜屹摇头，“让你失望了，不管是村干部还是村民，都不会希望这件事闹大，影响青山大队的名声，如果只有几百斤粮食的话，应该会让牛家补齐亏空，不会让牛鸣去坐牢。”
“我有什么失望的。其实，在告诉他们之前，我就猜到了，大概也不会闹到公安介入的程度。”
把事情捂住，不是为牛家考虑，而是为整个大队着想，事情闹大，别的大队不会说牛家教育出问题，而是会说青山大队的风气不好，影响村里未婚男女的名声。
“那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赵泽他们呢？”姜屹有些不理解，以他的性格，既然牛鸣得不到该有的处罚，就不会把这件事闹大，为自己树敌。
“也没什么原因吧，只是不说的话，我心里会不舒服。虽然这件事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总不能冷眼旁观吧？”叶秋想了想，边思考边说，“我看到过一个说法，这个世界之所以是灰色的，是因为有人坚守原则，守护正义，要不然这个世界就成黑色了！”
叶秋的身形并不高大，尤其是此时缩成小小的一团，更显得瘦弱。
但姜屹觉得，跟她相比，自己要渺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