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言去看聂宵,他似乎很害怕,一个人缩在旁边。
疾速奔走的马车,已经甩开了同行的其他人。
在急转的一个山道,一个甩尾,马车往山道边滑下。
幸好山道底下有几棵树,暂时卡住了车厢,而马也还被车厢拖着,在刨着蹄卖力地往前拉。
马夫在外头:“二公子,二少夫人,快,趁这个机会跳下去。”
车厢太重了,随时都可能会砸断树枝,掉下山道去。
沈桃言掀开帘子,让叠珠和叠玉先跳下去。
叠珠和叠玉没有多犹豫,一人在车厢边等着接沈桃言,另一人和马夫一起用力拉着马。
沈桃言回去接聂宵:“夫君。”
聂宵更是往里面挪了挪:“我不要,我害怕。”
他这么一动,外面的树枝也被用力往下压了压呀,发出了嘎吱嘎吱断裂的声音。
马车厢也往下坠了坠,被拴着的马儿吃力地嘶鸣着。
沈桃言扶着马车,朝着聂宵伸手:“不怕,有我在。”
她的手往前递了递:“你看着我,抓住我的手就可以了。”
聂宵在她的安抚下,终于是抬起头来了。
他看着站着马车前沿一直朝着他伸手的沈桃言,心里不知不觉出现了一抹挣扎。
他慢慢伸了手过去。
叠玉急道:“二少夫人,快下来!”
沈桃言又往前伸了伸:“夫君,快,抓住我的手。”
聂宵抓上了沈桃言的手,沈桃言的手很小,聂宵的手完全能裹住。
沈桃言拉着他往车沿边带了带。
聂宵眼底晦暗,抓着沈桃言的手正想用力往后拖拽,忽然瞥到了她的右手臂上露出了一点桃色的印记。
聂宵顿时怔了怔,这是?
她的手上怎么会?
就在他愣神耽搁的这段时间里,拦着车厢的树枝陆陆续续被压断了,车厢又往下坠了坠。
沈桃言:“夫君,来不及了,我们必须要快点跳下去。”
她拉着聂宵往外跳,但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车厢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在沈桃言和聂宵被带着掉下去的那一刻,叠玉扑了过来,抓住了沈桃言的手。
然后还有一个人,是瞿杳。
沈桃言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赶来的,但她这时候能扑过来,沈桃言心里感动。
她们趴在地上被拖拽得往下滑了滑。
瞿杳咬牙:“阿桃,你抓紧呀!”
叠珠和马夫也来帮忙。
明明是很小的一只手,但抓住聂宵的手很用力。
身底下有被折断的各种树枝,还有凸起的石块,沈桃言的手臂就被划破了。
鲜红的血正顺着她的手下滑,落到了聂宵的手上。
聂宵呼吸一紧,仰头看着沈桃言。
沈桃言没有在看他,而是在看着上方的瞿杳,叠珠和叠玉三人。
可能是沾了血,沈桃言的手滑了滑,原本抓着聂宵的手也有些脱力的松了松。
马夫:“二公子,快抓住奴才的手!”
聂宵伸手去够马夫的手,就在快够到时,沈桃言的手又松了松,聂宵的身体往下滑了一小截。
沈桃言十分吃力:“夫君,我要拉不住你了。”
说完,她彻底脱力地松开了手。
聂宵急了:“不要,沈桃言。”
光凭他一个人抓着沈桃言的手,是抓不了多久的。
就在他终于抓不住地往下滑去,有根绳子抛了下来,正好被他抓住了。
是其他人赶来了。
没了聂宵,沈桃言很快就被合力拉了上去。
她的脸色很不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不仅表情很淡,眼里也淡得吓人,隐隐还有一股寒意。
叠珠叠玉和瞿杳三人连忙抱着她安抚:“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沈桃言瞥了一眼晚一步被拉上来的聂宵,敛了敛目,遮去眼里的冷意。
有位女娘惊呼:“聂二少夫人,你受伤了。”
惊魂未定的瞿杳以及叠珠和叠玉赶紧对着沈桃言查看。
有女娘道:“进我们的马车处理一下吧,我那儿备了一些伤药。”
聂宵听见了,缓缓朝这边走过来。
沈桃言右手臂上的伤很快就包扎好了。
面对着急凑过来的瞿杳,还有旁边的聂宵。
沈桃言只对着瞿杳笑了笑:“我没事了,你呢?”
“方才在地上磨了那么久,肯定也伤着了,快去处理处理。”
瞿杳盯着她的手臂:“出了那么多血,你的手真没事了?”
沈桃言拉起她的手:“还说我呢,你看你自己的手,快进来处理了。”
说着,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瞿杳:“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着,可不许瞒着我。”
瞿杳老实地摇头。
稍后,沈桃言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叠珠,叠玉,你们也来让我看看。”
叠珠:“二少夫人,奴婢们皮糙肉厚,不打紧的。”
叠玉:“是啊,最要紧的是二少夫人和瞿姑娘没事。”
沈桃言假装生气:“少说这些话,快些的,别叫我担心。”
完全忽略了在旁边的聂宵。
聂宵顷刻之间皱了皱眉,沈桃言怎么不问问他?
他和瞿杳之间,沈桃言先关心问了瞿杳也就罢了。
如今这两个小丫鬟还排在他前边。
明明她以前最在乎要紧的是他,就算自己受伤了,也会关心地先问他。
现在一个瞿杳,甚至一个丫鬟,都比他重要了吗?
关心完瞿杳和叠珠叠玉,沈桃言像是忘了杵在旁边的聂宵,根本不看聂宵一眼。
聂宵心里有点儿气闷,他有些恼怒叫她:“沈桃言。”
沈桃言这才分了他一个眼神。
聂宵:“我刚才跟你一起差点儿掉下去了。”
沈桃言:“是啊,幸好现在没事了。”
聂宵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桃言似是不解:“夫君怎么这样看着我?”
聂宵当然不能直接说出去了,他能说他是因为沈桃言忽视了他,所以他才不高兴的吗?
沈桃言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倘若知道了,可能也只是冷笑一声。
笑死,他怎么敢跟瞿杳以及叠珠叠玉相比。
再说了,他也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她可是仁至义尽了。
聂宵想起了沈桃言手臂露出的那一丁点儿桃色的印记:“你的手…”
沈桃言握了握被包扎好的手臂:“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