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算是真相大白了，啧啧……”
一道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王桂兰身上，她脸上火辣辣的，羞愤交加，突然就爆发了：“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一群穷光蛋，眼红别人家过得好是不是！我家有钱怎么了，碍着你们哪根筋了！”
“有钱本身不碍事，但这钱的来路，必须干干净净。”郭卫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王桂兰，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男人把贪墨的钱一分不少全都吐出来。不然，这事儿就不是在村里能解决了，咱们直接上公社，上县里！”
王桂兰听到这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心彻底慌了，再也顾不上撒泼耍横，拉着那几个还没走掉的婆娘，灰头土脸地跑了。
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院子里总算又恢复了些许平静。
李大爷走到周秦跟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今天这事儿，你办得敞亮！对付有些人，就不能心慈手软，不见棺材不掉泪！”
“是啊，周秦兄弟，你做得对。”韩武也凑过来说道，“这种队里的蛀虫，就该早点揪出来，不然大伙儿都得跟着吃亏！”
郑苏月走到周秦身边，柔声开口：“周秦哥，咱们进屋歇会儿吧。”
周秦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却注意到郭卫民依旧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像是有话还没说完。
“卫民叔，还有什么事吗？”
郭卫民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周秦，王会计的事儿到这儿算是告一段落了。但王桂兰这个女人，心眼小，爱记仇，你们小两口以后行事务必多加小心，提防着点。”
周秦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多谢卫民叔提醒。”
“另外嘛……”郭卫民话锋一转，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大队会计这个位置现在空出来了，我看你小子脑子活泛，条理也清晰，有没有兴趣……接这个摊子试试？”
周秦的眉峰动了动。
这个提议来得有些突然，但周秦心里清楚，并不意外。
王会计一倒，这个位置总得有人顶上，自己昨天在账目上的表现，确实扎眼。
“卫民叔，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看行！”李大爷一拍大腿，嗓门洪亮，直接盖过了周秦的话头，“周秦这小子有文化，脑子又灵光，比那个王八羔子王会计强了不止一百倍！”
韩武也急忙点头附和：“没错！周秦兄弟做事踏实，肯定不会坑害咱们老百姓！”
然而，院门外飘进来的议论声，却并非全然是一片叫好。
“周秦当会计？他一个外来户，能靠得住吗？”
“我看够呛，这小子看着蔫儿坏，指不定比王会计还精刮呢！”
“可不是嘛，前脚才把王会计给掀翻了，后脚就要自个儿坐上去，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怕不是早就惦记上了？”
郭卫民听见这些阴阳怪气的风言风语，面色骤然一沉：“谁在那儿瞎咧咧！有能耐站出来当面说！”
人群里骚动了一下，几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领头的竟然是李二麻子。
他那张脸上，几天前被周秦教训留下的青紫痕迹还未完全消退，此刻正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挑衅，直勾勾地盯着周秦。
“卫民呐，这事儿我看还是得三思而后行。”李二麻子拖长了调子，语气古怪，“周秦这小子，城府深着呢！谁能担保他不是故意设了个套，把王会计给弄下去，好让自己取而代之？”
郭卫民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李二麻子，你有什么证据，敢说周秦设局？”
“证据？”李二麻子嗤笑一声，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他一个外来户，凭什么对咱们村里的事这么上心？先是帮那个张大娘卖鸡蛋，笼络人心；紧跟着就揭发王会计，树立威信。瞧瞧，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多溜！现在倒好，会计的位子正好空出来，严丝合缝地等着他去坐，你们就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点儿？”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原本那些支持周秦的声音，登时小了不少。
确实，仔细琢磨一下，从时间上来看，周秦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踩着点儿来的。
“李二麻子，你少在那儿胡吣，挑拨离间！”李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挑拨啥了？”李二麻子一摊手，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嘴脸，“我这不过是给大伙儿提个醒，别到头来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家数钱呢！周秦，你敢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你对这个会计的位子，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周秦迎着李二麻子不怀好意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并没有急于辩驳。
“我看李二麻子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啊。”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附和。
“是啊，这事儿确实透着蹊跷，周秦平日里那么低调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积极了？”
“搞不好……还真是有预谋的呢……”
郑苏月的手紧紧攥住了周秦的胳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秦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了。
“各位乡亲。”周秦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李二麻子刚才说的话，我不反驳。因为他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想过接这个会计的位子。”
此言一出，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但是。”周秦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我想当这个会计，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权力，更不是为了捞什么好处！而是因为我看不惯，有人把咱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当成他自家的私人金库，想怎么捞就怎么捞！王会计贪墨公款这件事，不是我设的局，是他自己手脚不干净，伸了不该伸的手！我做的，不过是把这个盖子揭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揭露真相，究竟是为了村里好，还是为了你自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那个位子？”李二麻子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周秦，你少在这儿装什么大义凛然的圣人！”
周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李二麻子，你是不是忘了几天前，在我家院子里发生过什么事？这才几天工夫，伤疤还没好利索，就又敢跳出来蹦跶了？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