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已经开工,食堂还是小茹管着。她找了两个漂亮的女工,帮她做饭。
食堂里吃饭的瓦工,吃完了不愿意走,就在食堂周围聚拢起来,抽烟说粗话,吹牛。
小茹发现九光吃完饭,也不愿意走,他的眼睛总是偷偷地往两个漂亮年轻的女工身上溜。
小茹怀孕了,并没有怎么显怀,她身材还是婀娜多姿,但九光的眼光在她身上的时候不多。
当晚,小茹就辞退了两个女工,第二天,她又领了两个女工来帮厨。这两个女工长相普通。
九光到食堂吃饭,还问呢:“那两个漂亮的呢?”
小茹说:“人家不干了——”
小茹知道九光啥德行,可就是喜欢他,就想跟他结婚,这种无原则的喜欢,也是一种病。
又过些日子,小茹去医院找她的同学,她同学医专毕业,在医院做护士。
有了这个护士同学,医生给小茹检查之后,说:“你希望是男孩女孩?”
小茹说:“当然是男孩。”
医生笑笑,没说话。
小茹喜出望外,但还不敢确定,就让护士同学再给问问。
同学说:“人家没说否定的,那就是你希望的那样,你还让人家说啥?有规定,不许说。”
小茹高兴坏了,赶紧打车去了小铺。她没去见九光,这时候,她又想起静安告诉她的办法。
小茹到了小铺,一脸喜色地对婆婆说:“妈,我刚从医院回来,你猜,我这胎怀的是啥?”
婆婆正给顾客找零钱,见小茹喜气洋洋,她也高兴起来。
婆婆说:“男孩?”
小茹直点头:“这回是儿子。”
顾客也恭喜婆婆,婆婆很高兴。
顾客走了之后,小茹说:“妈,现在一对夫妻,公家只让生一个,我要是跟九光结婚,九光都有冬儿了,上面不会给我准生证,这个儿子我就没法生下来,没法给老周家传宗接代。”
婆婆也着急:“等九光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他呀,死脑瓜骨,不进盐酱,这个冬儿他就不放手,那也耽误他个人问题。”
小茹说:“妈,还是你明白事儿,既冬儿妈妈要冬儿,就把冬儿给她妈妈,让她妈妈花钱养呗,你们还省钱了。到啥时候冬儿都是你们的孙女,是不是?”
婆婆直点头,她已经渐渐地接纳了这个出手大方,还总是夸奖她的女人。
小茹说:“这样的话,我的儿子生下来,名正言顺,落在老周家的户口上——”
婆婆喜笑颜开,回头去后屋跟公公说。
公公睡个午觉,醒来了,坐在床头抽烟。他没说话,就是同意。
虽然公婆越来越喜欢冬儿,但他们就九光一个儿子,如果九光不生儿子,老周家就断后了。
正这时候,静安推门进来。
小茹看到静安很高兴:“我今天去医院了,我怀的是儿子。”
静安也盼着小茹怀儿子,这样的话,冬儿回到她身边的机会就多。
婆婆看到静安去了,就说:“我还没去接冬儿呢,你跟我去吧。”
静安看到婆婆变脸,对她热情,又看到小茹直冲她叽咕眼睛,她就明白个大概,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冬儿转到机关幼儿园,这里很严格,家长根本进不去院子。
冬儿背着小书包,从院子里跑出来,一看到静安,惊喜地扑到静安怀里,一个劲地叫着:“妈妈——妈妈,冬儿想你了——”
冬儿趴在静安怀里,委屈地哭了。
静安抱着女儿,心里想,快了,我一定把你接到身边——
静安想把冬儿接走一晚,想让冬儿到她的新房里住一宿。
婆婆说:“听说你买房子了,你可真能耐,你妈借给你钱了?”
静安说:“我自己挣的,有了房子,将来冬儿跟我一起住。”
婆婆诧异了一下,说:“小茹想跟九光结婚,她怀了孩子,要是冬儿还留下,小茹就没法生孩子。”
静安说:“九光要是放弃抚养权,我就把冬儿接过来。”
婆婆说:“你同意了就行,我回去跟九光商量。”
静安把冬儿接到新家,冬儿喜欢写字台,喜欢台灯,喜欢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母女两人躺在炕上,静安看小说,冬儿看画本。
冬儿一页一页地看,看得很认真。有时候看不懂,就一骨碌滚到静安的怀里,举着画本问:“妈妈,这是啥?”
声音那个甜,那个嫩呢,静安听着女儿说话,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可是,当天晚上十点多钟,外面的大门却咚咚咚地,像擂鼓一样响了起来!
九光喝多了,晚上骑着摩托回家。
本来,想去他妈房间看看冬儿,可他喝得醉醺醺的。他要是去了,他妈肯定臭骂他一顿。
九光回到房间,直接往炕上一躺。
睡了一觉,醒了,十点多钟,忽然很想念自己的女儿,他想看看冬儿的脸,听到冬儿的鼾声。
要不然,他房间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他感到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九光敲响隔壁的门。
他妈没给他开门:“早点睡吧,敲啥门?”
九光说:“我来抱冬儿。”
他妈说:“冬儿睡着了,别抱了,大半夜的给孩子冻着。”
九光想走,但他这天晚上有点闹心,就想看看冬儿。
他妈最后说:“静安晚上来了,把冬儿领走了。”
九光的火一下子窜了出来:“妈,我不是不让你把孩子给她吗?”
他妈说:“你不让就好使啊?人家是孩子的妈,走到哪儿都能说出理来!”
九光生气地说:“以后不用你们看孩子,我把孩子送走,谁也别想看到。”
他妈担心九光走极端,就把灯打开,把九光放了进去。
九光看到炕上果然是空的,冬儿没在,他转身想走。
他妈说:“九光啊,你跟冬儿她妈到底是咋回事?”
九光说:“什么咋回事?”
他妈说:“人家都跟你离婚了,你还用孩子拴她干啥?”
九光恼羞成怒:“谁说我用孩子拴她?我看见她就恶心她!在外面不一定跟男人骨碌多少个儿,我还要她?我用土埋了她,都不解恨!”
这一瞬间,静安跟他离婚,又去舞厅干,给他带来的屈辱感,让他心里更恨静安。
他妈说:“你们都离婚这么久,你该找一个,我看小茹挺好的。小茹怀孕了,这回怀的是男孩,你要是不把冬儿送走,小茹的孩子就没有准生证,将来落不下户口。”
九光一听他妈说到小茹,更生气。
他说:“妈,下次小茹去小铺,你把她撵走,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什么男孩啊?那是她胡说八道,想让我娶她——”
他妈生气地说:“九光啊,你咋就这么犟呢,怎么说都说不通你。静安有啥好的?都离婚了,她在外面也有了男人,你就把她忘了吧。”
九光说:“谁说她有男人了?”
她妈说:“她房子都买了,她靠啥能耐买房子?还不是男人给的钱?谁白给她钱呢?肯定是有两腿——”
九光心里也清楚,静安跟葛涛肯定有事,可是,从他妈嘴里说出来,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骑着摩托车,就从家里出来,穿过幽暗的小巷,直奔静安的家。
这天晚上,苍茫的天上挂着半轮月亮,照得见树梢,照不见人的脸,更照不见人心。
月亮跟着九光,穿街过巷,行驶在幽暗的街道上。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一盏路灯都没有,只有小十字街方向,远远的有一盏路灯,那路灯多少年了,一个蛋黄一样的灯泡,好像随时都能黑夜吞噬。
从临江街骑过去的时候,九光心里的愤怒更盛,这条路已经开始划线,要开始修路。
原本,老谢牵线,这条路他能拿到手,可他没钱,也没人,最终,进嘴的鸭子飞了,那心情恶劣极了。
尤其他听到这条路,被李宏伟和葛涛抢走,他心里更不是滋味,恨这两个人。
但他又知道和对方力量悬殊,他就把这种恨,转嫁到静安身上。
九光打不过强者,就迁怒弱小。
尤其想到静安买了房子,这足以说明静安在外面很乱,都是男人帮她买的房子,要不然,凭她她有多大的脓水?还能买房子?睡大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