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静安和宝蓝、二平去了电影院,顺子也跟着去了。静安不让他去,但顺子还是跟去。
静安三人在前面走,顺子在后面跟着,还上赶着买了一把糖葫芦,送给三个女人。
静安说:“顺子,你去也行,但不许打架,这种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听见没?不听姐的,我就撵你走!”
顺子嘻嘻地笑,跟在三个女人身边,感觉挺惬意。
这次去电影院,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静安去后台报到,看到电视台的播音员乔丽丽。
乔丽丽看见她,连忙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一旁,着急地说:“陈静安,你咋才来呢?你咋没报名比赛呢?”
静安愣住了,说:“丽丽,我报名了,一个月前就报名了。”
这回,乔丽丽愣住了,说:“不可能啊,参加比赛的歌手名单上,没有你呀?”
静安吃惊不小,迷惑不解地看着乔丽丽,说:“你开玩笑吧?”
乔丽丽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也充满了疑惑。
乔丽丽说:“这都啥时候了,我还开玩笑?刚才,我还跟别人说过你呢,就是没有你的电话,我还去过你妈裁缝店,你妈说联系不上你。我要是知道你报名了,我还四处找你干啥?”
静安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自己明明报名了,可参赛名单上,怎么没有自己?
静安着急了,说:“你把名单给我看看,我不信!”
乔丽丽回身,跟同事要来参赛名单,递到静安手里,说:“我还能糊弄你吗?你自己看!”
静安接过参赛者的名单,从头看到尾,又从下看到上:
她的手直哆嗦,浑身冰凉,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名单上怎么没有自己的名字呢?
乔丽丽说:“静安,你到底报没报名?”
静安着急地说:“我肯定报名了,这还能弄错?”
乔丽丽把静安拉到一旁,说:“我跟我们领导说说去,毕竟,你是第一届比赛的第三名,这个名头还是好使的,给你加个塞儿——”
静安感激地看着乔丽丽,说:“丽丽,太感谢你了。”
乔丽丽说:“说感谢没有用,要拿出点诚意来,让你妈给我做件漂亮的旗袍。”
乔丽丽昂首挺胸地走了,过了一会儿,乔丽丽垂头丧气地回来。
静安连忙迎上去,说:“丽丽,咋样,报上名了吗?”
乔丽丽看了静安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静安的心一直往下沉。怎么回事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静安着急地催促乔丽丽,乔丽丽低声地说?:“对不起,静安,我帮不上你。”
静安愣住了,说:“可我报名了,是有人忘记给我登记,不赖我呀!”
乔丽丽说:“静安呢,这件事,都是你自己引起来的——”
静安不解地问:“我引起什么呀?”
乔丽丽又叹一口气,低声地说:“静安,你还记得上次比赛吗?”
静安心里咯噔一下,她永远忘不了上次比赛的事情。她唱完歌,就被带上警车拉走,后来,她在拘留所关了五天。
静安颤抖着声音,问:“怎么了?你就说吧。”
乔丽丽低声地说:“参赛歌手都要审核的,你这件事有案底,这样的人员,不能参加大型的比赛,不能登台亮相——”
静安心里轰隆,轰隆,好像有一列火车,在江桥上通过,她的身体,就横陈在江桥上,被火车的轮子一下一下地碾压过去,每一节骨头的断裂,她似乎清晰可闻。
静安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静安转身往门外走,乔丽丽一把抓住她,说:“你去哪儿?”
静安说:“回家。”
但她心里清楚,她没有家,没有归处,没有一个安放灵魂的地方。
乔丽丽说:“那是化妆间,门口在你身后。”
静安冲乔丽丽点点头,迈步往门口走,一下子撞到一个歌手的身上,对方骂了一句什么,静安也不在乎,疾步走了出来。
二平看到静安脸色苍白,眼神发直,有点害怕:“你咋地了?你往哪去?舞台在里面,你咋往外面走?”
静安冲二平摆摆手,说:“你别吵吵,我想静一静。”
二平看到静安还往外面走,她赶紧冲厕所里喊了一句:“宝蓝,静安出去了,有点不对劲,我跟她出去!你出来撵我们——”
二平看到静安一直往电影院的大门走,她疑惑不解,连忙追上静安,说:“你干啥去啊?没听见吗?都报幕了,开始唱歌了。”
静安说:“二平,你别说话,我想静一静。”
二平不知道咋回事,着急地说:“到底咋地了?你不告诉我,我也跟你着急。”
静安说:“名单里没有我——”
二平说:“啥没有你啊?你不是报名了吗?”
静安说:“我进过拘留所,人家登台唱歌的人都根正苗红,我这样的不能登台!”
二平咔咔地骂粗话:“不登台能咋地?以后咱们不来这破地方,你参加演出队演出不照样登台唱歌?在长胜你不也是照样登台唱歌?”
旁边忽然有人说:“谁呀,谁在长胜登台唱歌啊?”
说这句话的,是从外面刚进入电影院的几个女人。领头的,就是金凤凰冯老板的相好小秋。
静安暗叫不好,刚才的失意还没有消化掉,立刻就被恐惧攫住。
那次的事情之后,顺子跟静安说了小秋的事情,静安这才知道小秋是谁,她开始后怕。
这个女人生冷不忌,胡打乱作。招惹男人也别招惹她。
静安一见小秋来,连忙拉着二平就走。
但小秋几个人把静安和二平围到当中,不让两人走。
小秋眼神带刀,狠狠地盯着静安,说:“你不是牛吗?咋落单儿了呢?葛六子呢?你的老铁呢,今天没在你身边?”
小秋一边说,一边用手推静安。
静安见小秋人多势众,内心也害怕,但小秋的羞辱她又受不了,她伸手推小秋,说:“别推我!”
小秋:“呀,还敢跟我动手,就推你了,咋地?”她又用力地一推静安,静安打个趔趄,差点摔倒。
二平见静安吃亏,她伸手推了小秋一下,说:“你推静安干啥呀?你有病啊?”
小秋啪地扇了二平一个耳光,说:“我他妈就有病,跟你没关系,你还敢推我,我废了你一只手!”
二平想冲上去,跟小秋打架。但小秋人多,有两个女人拉住了二平。
小秋继续用力地推着静安:“你不是牛吗?你咬过我一口,我记你一辈子,你再咬我一口试试——”
小秋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是弹簧刀。
静安想夺门逃走,可二平在后面呢,她跑,不仗义。
小秋伸手又来推静安,静安一躲,小秋手里的刀就往静安的脸上划去。
静安连忙用手去挡,刀子在静安的手背上划了过去,鲜血像珠子一样,纷纷地掉落下来。
静安不能见血,一见血,她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她骨子里的那种戾气,一下子就被小秋激发出去,她伸手就薅住小秋的头发。
小秋是短发,头发不好抓。小秋却反手薅住静安的头发——
静安以往上街都是梳成辫子,这次因为要参加比赛,她把头发披散下来,被小秋抓个正着。
但她感觉不疼痛,直接扑到小秋的身上,小秋手里的刀子掉了,小秋整个人被静安扑倒在地上。
小秋死死地揪住静安的头发,静安的头就跟小秋挨得很近,她一手抓着小秋的短发,一手抓着小秋的胳膊,两人在地上支黄瓜架。
静安长头发被薅住,小秋薅得非常实诚,静安两只手倒不出来,她张嘴就向小秋的脸咬了过去,小秋一躲,静安咬到小秋的耳朵上,耳垂一下子就被咬出血——
顺子也从旁边跑过来,宝蓝也跑过来,还有电影院的保安也跑过来。
保安一直盯着男人,怕有闹事的,可没想到两伙女人却打了起来。
静安和小秋被众人分开。
小秋耳朵上脖子上淌的都是血,静安的手上脸上也是血。
保安说:“赶紧走,要是不走,我报警了!”
众人从电影院出来。
小秋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点着静安:“下次我再见到你,我他妈整死你!”
静安也不示弱:“整你妈吧?整谁呀?下次你再欺负我,我就整死你!”
两伙人,两败俱伤,都去医院了。
医生以为打架的是男人,没想到,进来两伙女人,两伙女人在急诊室还对骂。
医生生气了,说:“赶紧滚犊子!出去打去!打死一个,我给另一个治伤!”
小秋冲医生就骂:“你给我看病,别给她看!”
后来,医院的保安听到动静,来到急诊室,又找了一位医生,给静安的手背上缝了几针。
小秋的耳朵被咬豁了,也缝了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