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纽伦堡的训练基地还笼罩在一片宁静的薄雾之中。
大部分球员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黎明前最后的安眠。但基地的停车场上，那辆黑色的奥迪tt已经静静地停在了专属车位上。
更衣室内，感应灯随着推门声“啪”地亮起，照亮了一排排整洁的储物柜。林远将自己的背包随手放进印着39号的柜子里，动作熟练地从里面拿出训练装备，空气中只有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
就在他刚换好训练服，准备去器械室进行热身时，更衣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已经到了！”
伊尔卡伊·京多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气喘吁吁地调整着呼吸。
“怎么，忘了带钥匙，想从我这里借一把？”林远挑了挑眉，语气平静地调侃道。
“比忘了带钥匙严重一百倍！”京多安几步冲了过来，将一本杂志拍在了旁边的按摩床上。
“林！出大事了！”
林远的目光落在了那本杂志的封面上。
《踢球者》。
只有一片纯粹的、代表着绿茵场的绿色背景。背景之上，是一行用加粗的黑色字体。
【一个乙级联赛球员，能否成为德国足球先生？】
“快看，快看第一页！”京多安在一旁催促着。
林远翻开杂志。
“自1960年，汉堡的传奇乌韦·席勒首次加冕以来，这座代表着德国足球个人最高荣誉的奖杯，其评选的基石从未动摇：它属于德甲，属于德国足球金字塔无可争议的顶端。贝肯鲍尔的优雅，盖德·穆勒的致命，马特乌斯的坚韧，卡恩的狂傲……每一位获奖者，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他们的名字，共同铸就了这座奖杯近半个世纪的神圣性。”
“但2009年，一个来自金字塔第二层的名字，正用一台推土机般的表现，撼动着这座圣殿的根基。”
“因此，今年的评选，将不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投票。这将是一次对传统的公投，一场对‘伟大’定义的重新审判。”
文章随即进入了正题，以一种极其公允的姿态，先将本赛季德甲赛场上最耀眼的几位候选人，一一罗列。
“王座最理所当然的继承者，属于沃尔夫斯堡。格拉菲特与哲科，这对来自巴西和波黑的锋线双煞，正在用一场摧枯拉朽的进球风暴，书写着德甲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夺冠童话。他们的组合，是团队足球最完美的终极体现。”
“王座最有力的挑战者，依旧来自慕尼黑。尽管拜仁的战绩起伏不定，但弗兰克·里贝里，依旧是这片赛场上最具统治力的个体。当法国‘刀疤之王’开启他无解的边路突破时，整个德甲都在为之颤抖。”
“还有迭戈，这位德甲赛场上最后一位古典前腰，用他那桑巴舞步般的盘带和手术刀般的传球，演奏着属于绿茵场的、最后的华丽乐章……”
“然后，是林远。”
“是的，一个德乙球员。”
“德乙联赛，出场27次，打入77粒进球，他打破了德乙尘封多年的记录，也打破了德国史上单赛季最多进球数的记录。”
“我知道，此刻正有无数的声音在质疑：这只是德乙。德乙的防守强度无法与德甲相提并论。那么，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一个所有球队都站在同一起跑线的舞台，德国杯。”
“六场比赛，面对不同风格的德甲球队，他总计打入22个进球。”
“当所谓的‘德甲防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给出的答案是：更高效的屠杀。”
“我们有必要在这里普及一个知识点：德国杯历史上，单赛季的最高进球纪录，由传奇射手‘轰炸机’盖德·穆勒在遥远的1971-1972赛季创造，纪录是14个进球。而林远，只用了6场比赛，就将这个尘封了近四十年的纪录，提升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高度。”
“更恐怖的是，仅凭这一个赛季的22个进球，林远在德国杯历史总射手榜上的排名，已经可以挤进前十五名。他用一个赛季，超越了无数顶级射手整个职业生涯的累积。”
京多安看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依旧在平静翻阅杂志的林远，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他知道林远很强，每天都在亲身感受着。但当这些数据被《踢球者》用一种近乎于历史文献的方式罗列出来时，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这已经不是强了，这是在改写历史。
文章的节奏，在完成了最震撼的数据轰炸后，开始放缓，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直击灵魂的哲学拷问。
“现在，三个前所未有的问题，摆在了所有245位拥有投票权的体育记者面前。”
“第一：我们评选的，究竟是‘德甲最佳球员’，还是‘在德国境内踢球的最佳球员’？在过去，这两者是统一的。但林远的存在，让这个统一性，首次被打破。”
“第二：我们衡量的，究竟是‘在成熟体系内的战术价值’，还是‘超越体系的绝对影响力’？格拉菲特、里贝里、迭戈，他们都在各自成熟的战术体系内闪耀。而林远，他本人，就是一个移动的、自成一体的、甚至能影响全球收视率和商业格局的体系。”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问题：我们奖励的，究竟是‘已经发生的伟大’，还是‘我们正在见证的、可能更宏大的历史’？德甲群星的表现是顶级的，毋庸置疑。但林远正在书写的，可能是一个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无人能企及的、属于个人的神话赛季。”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2209年的德国足球先生评选，都将因一个名字而被历史铭记。因为在这一年，一个来自乙级联赛的球员，用一种近乎神明的方式，迫使整个德国足坛停下脚步，重新思考一个最古老的问题：”
“‘伟大’，究竟是什么？”
“感觉怎么样？”京多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与有荣焉的骄傲，“被《踢球者》用这种方式写进历史，感觉怎么样？”
林远缓缓合上了杂志，将其轻轻放回按摩床上。
他没有回答京多安的问题，只是看着杂志上那行巨大的标题，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的语气，提出了一个让京多安差点当场昏倒的问题。
“伊尔卡伊，你说……这个‘德国足球先生’，有奖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