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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像撒盐似的打在货车挡风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时敬发握着方向盘,眉头拧成个疙瘩——这鬼天气比昨天更冷了,路面结着薄冰,车轮碾过发出“咯吱”的呻吟,稍不留神就可能打滑。副驾驶座上的杨振平裹着新领的军大衣,毛领遮住半张脸,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尖在“康健制药厂”的标记上划来划去。

“按这路线,再往前二十里就该到了。”杨振平哈出一口白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昨天问过孙老实,他说这厂子以前是咱们这儿最大的制药厂,专门生产感冒药和消炎药,说不定还能剩下点存货。”

时敬发“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路面:“别抱太大希望,这种地方早该被搜空了。再说,真有药,也得防着有丧尸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守着。”他顿了顿,扫了眼车斗里的几个人——李根生、王顺,还有两个归降的汉子,都抱着步枪缩在军大衣里,“都精神点,过了前面那道山口,就离药厂不远了。”

车斗里的人应了声,搓着冻僵的手往枪上哈气。寒风从货车缝隙里钻进来,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李根生裹紧大衣,往王顺身边凑了凑:“平哥说的这药厂,真有那么多药?”

王顺以前在镇上的药店打过杂,懂点门道:“康健药厂可是老牌子,光仓库就有三个,要是没被抢空,别说感冒药,抗生素、退烧药估计都能找到。就是……”他往车外瞥了眼,路边的树杈上挂着件破烂的棉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的,“这种地方,邪乎得很。”

货车慢悠悠地爬过山口,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雪原上,矗立着几栋灰黑色的厂房,烟囱歪斜地指向天空,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最显眼的是中间那栋三层小楼,挂着“康健制药厂”的招牌,字迹被风雪侵蚀得模糊不清,大门紧闭着,铁栅栏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

“到了。”时敬发把货车停在离大门百米远的地方,熄了火,“杨振平,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情况,我在这儿守着,注意别碰那些铁丝网,说不定有电。”

“明白。”杨振平解开安全带,抄起步枪,“李根生,跟我来,王顺,你俩盯着四周。”

三人猫着腰穿过雪原,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费劲。离大门越近,越能看清厂子的破败——铁栅栏上挂着几具风干的尸体,看穿着像是以前的工人,被铁丝缠在栏杆上,姿态扭曲,冻得硬邦邦的。

“妈的,真够狠的。”李根生忍不住骂了句,往旁边挪了挪,不敢看那些尸体。

杨振平没说话,注意力全在大门上。铁门是厚重的钢板门,上面有个小侧门,挂着把大铁锁,锁芯锈死了。他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只能透过栅栏的缝隙往里看——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隐约能看见几辆废弃的叉车,还有散落的药盒和玻璃碎片。

“里面没动静,不像有活物。”杨振平低声道,从背包里掏出撬棍,“李根生,搭把手,把这锁撬开。”

两人合力撬动铁锁,锈迹簌簌往下掉,“哐当”一声,锁掉在雪地里。杨振平拉开侧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皱紧了眉头。

“我先进去,你殿后。”杨振平举着步枪,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雪沫子在厂房间打转,几扇破碎的窗户黑洞洞的,像怪兽的眼睛。

“平哥,你看那边。”李根生指着右侧的厂房,门口的雪地上有串新鲜的脚印,杂乱无章,像是有人刚从里面出来。

杨振平心里一紧,示意李根生蹲下:“别出声,跟着脚印走。”

脚印通向右侧的厂房,门虚掩着,露出条缝。杨振平贴在墙上,慢慢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只能闻到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他打开步枪上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厂房——里面堆满了纸箱,地上散落着玻璃药瓶,角落里蜷缩着几只丧尸,背对着门口,正在啃食什么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嘘。”杨振平示意李根生退后,自己端着枪,瞄准离得最近的那只丧尸。那丧尸穿着白大褂,后脑勺少了一块,露出冻硬的脑组织,听见动静,猛地转过身,腐烂的脸上结着冰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

“砰!”

步枪的枪声在厂房里回荡,丧尸应声倒地。其他几只丧尸被惊动,纷纷转过头,朝着两人扑过来。杨振平连续扣动扳机,“砰砰”几声,又放倒两只,剩下的一只被李根生用砍刀劈中脑袋,歪倒在纸箱堆里。

“搞定。”李根生喘着气,用砍刀拨开丧尸的尸体,“平哥,你看这是啥。”

尸体旁边,散落着几个蓝色的药盒,上面印着“阿莫西林胶囊”的字样,包装完好,没被冻坏。杨振平捡起一盒,晃了晃,里面有药片的撞击声。

“有戏。”他眼睛一亮,“这厂房像是仓库,说不定有不少存货。”

两人在厂房里搜查,纸箱里装的大多是过期的维生素和止痛药,没什么用。但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锁着的铁柜,杨振平用撬棍撬开,里面整齐地码着几箱感冒药和退烧药,生产日期是灾难发生前半年,还没过期。

“找到了!”李根生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这么多,够农场的人吃好久了!”

杨振平刚想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时敬发的喊声:“杨振平!你们没事吧?里面咋响枪了?”

“没事!碰到几只丧尸,解决了!”杨振平回应道,“我们找到药了,在右侧厂房!”

时敬发带着王顺他们进来时,看见地上的药箱,也松了口气:“先把这些搬出去,装到车上,再去其他厂房搜搜,说不定还有更多。”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药箱搬到货车上,又分头搜查其他厂房。左侧的厂房是生产车间,机器锈迹斑斑,地上有不少凝固的血迹,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在操作台上发现几盒没开封的酒精棉。

中间的三层小楼是办公楼,大门没锁,一推就开。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墙壁上贴着以前的宣传画,画着穿白大褂的医生,笑容被撕得残缺不全。杨振平带着两人上二楼,时敬发和王顺去三楼,约定好有情况就开枪示警。

二楼的房间大多是办公室,文件散落一地,被雪水浸湿,字迹模糊。杨振平推开一间标着“仓库管理室”的房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愣住了——房间里没开灯,借着窗外的天光,能看见靠墙放着几个铁架,上面摆满了玻璃瓶,标签上写着“青霉素”“头孢”等字样,都是抗生素。

“发了!”李根生低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拿,被杨振平一把拉住。

“别动。”杨振平的声音很沉,目光落在铁架旁边的地上——那里有个火堆的灰烬,还冒着点热气,旁边放着个啃了一半的冻馒头。

“有人来过,而且刚走没多久。”杨振平举起步枪,“李根生,你守着门口,我去看看里间。”

里间的门虚掩着,杨振平推开门,里面豁然开朗——是个小型仓库,堆着十几个大纸箱,上面印着“医用口罩”“防护服”的字样。他刚要上前,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猛地转身,枪口对准门口。

门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手里举着根钢管,吓得脸色惨白:“别……别开枪!我没恶意!”

杨振平皱眉:“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是这儿的药师,姓刘。”男人哆嗦着放下钢管,“灾难后就躲在这儿,守着这些药,没害人……”

“就你一个?”

“是……就我一个。”刘药师指了指仓库,“这些都是没被污染的药,我一直锁着,刚才听见外面有枪声,躲到里间了……”

杨振平打量着他,男人穿着件单薄的白大褂,冻得嘴唇发紫,眼镜片上沾着雪沫子,不像撒谎的样子。“这些药,你打算怎么处理?”

刘药师愣了愣,随即苦笑:“还能怎么处理?我一个人守着也没用,好多药都快过期了……你们要是需要,就拿去吧,只要……只要能带我走,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这时,三楼传来时敬发的喊声:“杨振平!快上来!有发现!”

杨振平心里一紧,对李根生说:“看好他,别让他乱动。”说完就往三楼跑。

三楼的走廊里,时敬发正站在一间房门口,脸色凝重。“你自己看吧。”他侧身让开,门里的景象让杨振平倒吸一口凉气——房间里堆满了尸体,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被捆在椅子上,胸口有枪眼,冻得硬邦邦的,看样子是被集体处决的。

“这些人,像是研究人员。”时敬发指着墙上的黑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你看这个。”他捡起地上一张揉皱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病毒变异株已失控,封锁厂区,禁止任何人进出——赵主任”。

“病毒变异?”杨振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儿不止普通丧尸?”

“不好说。”时敬发把纸揣起来,“但肯定出过大事,那些被挂在栅栏上的工人,估计就是想逃出去,被处决了。”他顿了顿,“楼下那药师,有点可疑。”

两人回到二楼,刘药师还乖乖地站在仓库里,看见他们进来,赶紧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赵主任让我们锁好仓库,不许出门,后来就听见枪声,再后来……就没人管我们了……”

杨振平盯着他的眼睛:“赵主任是谁?这些研究人员,是不是他杀的?”

刘药师脸色一白,低下头:“赵主任是厂里的负责人……灾难后他说要研究病毒抗体,把我们都留下来,后来……后来研究失败了,他就疯了,开始杀人……我是趁他不注意,躲进这间仓库的,才活到现在。”

“他现在在哪?”时敬发追问。

“不知道。”刘药师摇头,“半个月前,他带着几个人出去了,说要找新的样本,就再也没回来,估计是……是遇到丧尸了。”

杨振平与时敬发对视一眼,觉得这药师的话半真半假,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这些药我们要带走,你要是想跟我们走,就乖乖听话,不然……”

“我听话!我听话!”刘药师赶紧点头,“我懂药理,能帮你们配药,还能辨认哪些药能用,真的!”

时敬发拍了拍杨振平的肩膀:“先把药搬上车,带上他,回去再说。”

众人开始往车上搬药,仓库里的抗生素、口罩、防护服,还有车间里找到的消毒水,装了满满一货车。刘药师跟在后面,时不时提醒他们哪些药需要冷藏,哪些不能受潮,倒真像个懂行的。

临走前,杨振平又检查了一遍厂区,确认没有遗漏的物资,才跟着货车离开。车开出很远,他回头看了眼那片孤零零的厂房,总觉得那黑洞洞的窗户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想啥呢?”时敬发递过来一块冻硬的玉米饼。

“没什么。”杨振平接过饼,咬了一口,硌得牙疼,“就是觉得这药厂不对劲,那药师说的话,未必全是真的。”

“管他真的假的,”时敬发发动货车,“带回农场,让张爷和林溪问问,他们懂这些。咱们的任务是找药,药找到了,就不算白来。”

货车驶离雪原,往青牧农场的方向开去。车斗里的药箱堆得像座小山,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与军大衣的樟脑味混在一起,竟让人觉得踏实。刘药师缩在角落,裹着件军大衣,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越下越大,把来时的车辙很快盖住。杨振平望着窗外掠过的雪原,心里隐隐觉得,这次找到的不只是药,或许还有更复杂的秘密,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那秘密意味着什么。

“回去给林溪看看这些药,”时敬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些感冒的人,总算有救了。”

杨振平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步枪。风雪中,货车的灯光像一点微弱的星火,在茫茫雪原上前行,载着药品,也载着未知的命运,朝着农场的方向慢慢靠近。他知道,不管这药厂藏着什么秘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药带回去,让那些在寒风中咳嗽的人们,能熬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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