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剑”临时指挥部，深夜。
指挥部内烟雾缭绕，几盏低瓦数台灯在黑暗中切割出有限的光明区域。
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混合着浓咖啡的苦涩、烟味和电子设备散发的焦灼气息。
巨大的白板上，王建明的照片被红圈死死锁定，周围延伸出的关系网线条复杂而压抑。
欧雅、陈力、省厅技侦专家老吴、经侦骨干小杨围坐在会议桌前，几份刚传回的加密报告像沉重的铅块一样摊在桌上。
陈力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
他用粗糙的手指敲了敲其中一份外勤报告：“王建明那边反应太快了！像只受惊的刺猬，瞬间缩成一团。他那个小舅子李强，以前隔三差五还去宏图报关行露个面，最近突然‘低调’得像个隐形人，公司都很少去了。更棘手的是，”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宏图报关行里几个我们初步筛选、可能与临港案和‘通达贸易’有过直接或间接接触的中层管理人员，这两天突然都被以‘业务交流’、‘外派学习’甚至‘年假探亲’等各种理由，紧急调离了省城！我们物色外围突破口的计划，刚有点苗头，就被连根掐断了！”
他指着报告上列出的名字：“看这个张副经理，负责过几单通达贸易的‘加急’报关；还有这个刘主管，经手过宏图与通达的异常资金流水复核…全都被支走了！王建明本人更是变成了‘两点一线’的幽灵，除了守卫森严的家属院和直属海关大楼，就是去‘海韵’、‘云顶’那几个安保级别高得离谱、会员制极其严格的私人会所。别说接近，连摸清他在里面的具体活动都难如登天！这老狐狸，把外围的缝隙全堵死了！”
技侦专家老吴紧接着开口，面色比陈力更加严峻，他调出几份技术日志投影到大屏幕上：“通讯监控初步有反馈，但情况不乐观。王建明的日常通讯极其谨慎，重要通话多用加密卫星线路或者一次性预付费卡，通话时间短，难以捕捉有效内容。我们重点盯防的‘海韵会所’，更是块硬骨头！”
他指着屏幕上显示的复杂信号频谱图，“那地方简直是信号黑洞！布设了多层、多频段的主动式信号屏蔽和干扰装置，常规的无线电侦听、手机定位、甚至部分定向窃听手段，在里面基本失效。而且…”
老吴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后怕，“我们技侦组尝试利用之前发现的、宏图报关行服务器一个极其隐蔽的陈旧后门，进行更深层次的网络渗透，试图寻找被删除数据的残留痕迹或操作日志备份…”
屏幕上切换到一个触目惊心的警报日志界面，大量红色警告标志闪烁。
“结果，刚深入不到两层，就触发了对方设置的高级别、动态化的反追踪陷阱！对方的网络安全团队反应速度快得惊人，追踪源Ip的逆向攻击几乎是瞬间发动！我们紧急启用了预设的‘金蝉脱壳’预案，断开了七层跳板才勉强摆脱，差点就暴露了真实探测源！”
老吴摘下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对方绝对有顶尖的网络安防专家坐镇，甚至是…专业级的情报对抗力量在背后支撑。常规的技术渗透，风险极高，短期内很难有突破。”
经侦骨干小杨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无奈：“资金链这边也一样，就像撞上了一堵光滑的墙。宏图报关行近期的资金流水表面看完美无缺，与‘通达贸易’那点本就微不足道的公开往来，早就被切割得干干净净，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李强个人及他控制的几个关联账户，近期确实有几笔异常的大额资金流动迹象，但去向极其刁钻！”
他调出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资金通过至少三家注册在开曼、bVI的离岸空壳公司进行多层交叉转移，中间还混杂了虚拟货币兑换和艺术品交易的掩护，追踪链条在海外节点就彻底断裂了。至于王建明本人及其直系亲属名下的所有银行账户、房产、投资…干净得像教科书里的模范案例，连一笔可疑的信用卡大额消费都找不到！他把自己和核心利益切割得太干净了。”
欧雅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合金桌面上快速敲击着，发出节奏紧迫的“嗒、嗒”声。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显得她的眼神更加锐利。
“收缩防线、清理痕迹、加强反侦察…反应好快，好专业。”
欧雅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带着一丝凝重，“我们刚锁定这个枢纽，他就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预案。卜书记的直觉没错，这个王建明，不仅位置关键，而且警惕性极高，手段老辣，背后支撑的力量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常规的外围渗透、技术突破和资金追踪，在他高度戒备的状态下，短期内恐怕都难以撕开缺口了。”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紧绷的脸：“卜书记最新的指示是什么？”
陈力立刻回答：“卜书记的原话是：‘守闸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风吹草动，开始全力落闸了。再在外围打转，只会白白消耗时间和精力，甚至可能错失稍纵即逝的战机。他要求我们…必须调整策略，变被动为主动，进行精准试探！但这一击，必须打在对方意想不到、防备最薄弱的‘软肋’上！ 要让他疼，让他乱，迫使他动起来！”
“‘软肋’？”小杨有些困惑地重复，“王建明这种人，心思缜密，老奸巨猾，把自己和核心资产保护得密不透风，哪里还有什么明显的软肋？”
欧雅眼中精光骤然一闪，像是黑夜中划过的闪电！
她猛地伸手，从一堆文件中精准地抽出了苏小晴之前汇总的、关于青田假药案舆情分析的那份厚厚的报告。
她迅速翻动，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最终停在中间某一页，纤细却有力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报告上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
“软肋，未必在‘枢纽’本身！你们看这个——‘惠民大药房’老板，钱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