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的夜，被霓虹灯切割得光怪陆离。市中心最高档的“云顶会所”顶层，一间私密性极佳的包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昂贵的红木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粤菜，酒是上了年份的茅台，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酒气和一种心照不宣的紧绷感。
主位上，坐着星洲市副市长钱卫东。他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宜，微胖的脸上总习惯性地堆着笑，但此刻那笑容背后，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他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两人示意。
“周总，刘总，这次真是多亏两位老弟关键时刻‘帮忙’啊！”钱卫东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种江湖气，“那两块地‘流’得漂亮！省里那份报告递上去，效果立竿见影！郑国锋和卜皓那小子，现在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
坐在钱卫东右手边的，是宏远集团董事长钱宏，钱卫东的亲弟弟。他比哥哥更显富态，一身名牌，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他嘿嘿一笑，带着商人的精明和一丝倨傲：“哥，自家兄弟，说这些见外了！不就是让底下几个马甲报名公司临时‘撤标’嘛，小事一桩！关键是，省里能扛多久？那245亿的窟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真敢看着星洲乱起来？”他抿了口酒，眼神闪烁，“咱们南郊那块肥肉，可还等着政策松动好‘解套’呢！”
坐在钱卫东左手边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略显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短信中提及的“鼎晟资本”实际控制人刘明远。他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冷静：“钱市长，钱总，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卜皓这个人，我研究过。年轻，但手段够狠，心思够深。常委会上张主席都没能压住他。那份报告，唬得住别人，未必唬得住他。郑国锋把他放到星洲来，就是来当‘开山斧’、‘清道夫’的！”
钱卫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强笑道：“刘总是不是太谨慎了？省里的回函我看了，措辞是硬，但也只是要求我们‘立足自身’、‘深挖潜力’，没把路完全堵死嘛！再说了，张主席在省里也不是吃素的，还有赵老在京城坐镇……”
“回函是第一步。”刘明远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我收到风，省财政厅和审计厅的联合核查组，明天就到星洲！带队的是财政厅的张副厅长，出了名的铁面！还有，”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钱卫东兄弟骤变的脸色，“省纪委那边，也有人下来了，名义是‘调研护航’，带队的是三室的赵强！这个人，是王援朝手下的得力干将，专门啃硬骨头的！”
“什么？！”钱宏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酒液晃了出来，“纪委？！他们来干什么？王援朝那老东西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钱卫东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刚才的强笑消失得无影无踪，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核查组来，意料之中。南郊项目资金的事……”他看向刘明远，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刘总，那笔钱……尾巴都处理干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