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闻突然就不哼曲了。
“顾今也。”
“到！”
忽然一嗓子，给人吓得一激灵。
这回陈见闻还真不是故意的，见他这般紧张，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别怕，我就和你聊聊。”
顾今也怕呀。
他不想再贡献更多的黑历史了。
“你过年不回家你爹娘没意见吗？”陈见闻开启话题。
顾今也神情微黯，“没关系的，他们有我弟弟陪。”
“嗯？”陈见闻挑起眉梢，“不是说你家就你一个吗？怎么又冒出来个弟弟。”
顾今也老实回答，“我在平城的时候，他们生的。”
“难怪。”陈见闻了然，“之前蒋老头说你是你们家唯一的孙辈，我就以为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孩子。”
“没关系。”顾今也觉得没什么。
陈见闻看他，“我没道歉。”
顾今也低下头，这天真不好聊。
安静片刻，陈见闻又另起一行。
“你和今晚从小就认识，她什么性格你清楚，我和你方初婶从没给过她一点委屈受，只要她想要的我们尽量满足，理解。”
“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顾今也点头。
他懂的。
为人父母，不愿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受到伤害。
曾经，他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可如今，他们只会偏爱弟弟，对他半点不重视。
甚至，他们为了让爷爷更喜欢弟弟一点，还编造出他不善待弟弟的谎话。
如此这般，若他真把陈今晚娶回家，陈今晚怎么可能不受委屈。
既如此，他赫然抬头，眼神坚定，“陈叔，我那天说得话是真的，我愿意入赘。”
他入赘，陈今晚不会受委屈，他也不会，两全其美。
再没比这更好的事了。
陈见闻噎住。
他也是疯了，才会想着暗示傻子。
“擀皮擀皮，我来包。”
巷子里。
红灯笼依旧亮了一路，可却明显感觉到没有以往热闹。
几个老面孔坐在巷子里，围着火盆唠嗑。
“哎呦，今晚都长成大姑娘咯，真是越来越标志了，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家小子。”宋糊糊打趣。
陈今晚脸一红，转身去找春芽，“春芽姐。”
“嗯，好久不见。”春芽温柔的笑着。
陈今晚好奇，“你今天才回来吗？”
“嗯。”春芽点头，“我带的学生高三了，关键期，要补课。”
这边。
沈方初拉着陈婉清坐下。
“小婉清，吃橘子。”钱婶子逗她。
“谢谢。”陈婉清一本正经的道谢。
“你们刚刚说什么？”沈方初问。
赵老太微微撇嘴，朝一号院的位置努嘴。
“今天，顾香香回来了一趟，到处炫耀马德全给她买的金项链。”
“那颜色我一看就是假的，真当我们不识货呀。”宋糊糊伸出两只手，两个大金镯子露出来，闪的很。
郑婶子问：“她当时搬走不说再也不回来了吗？这才过了多久？半年吧。”
“没半年，顶多五个月，你以为他们搬去的那个地方很好？我卖东西去过一回，筒子楼说的好听，又小又破，还挤死人。”
宋糊糊比划着，“楼道就这么宽，还被堆的乱七八糟，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那他们到底图啥？刘月红，梁美丽，常燕，他们几家都搬了。”钱婶子不理解，她就爱住大院。
热闹，敞亮。
“脑壳有包吧，听别人吹筒子楼好就觉得好呗，实际上一点都不好。”赵老太总结。
“不说她们了，我听说火车站前面要开一排店铺，你们说去租一个咋样？”宋糊糊问。
她现在完全是钻进钱眼里了，天天想着怎么多赚钱，男人、儿子都没钱来的实在。
“你租一个吧，别天天挑着扁担走街串巷了，累死人。”赵老太支持。
钱婶子纠结，“我去租你旁边，也做个小生意咋样？”
“你省省吧，钱四钱能同意？”宋糊糊翻白眼，懒得说她。
钱四钱退休后就变得格外粘人，成天跟在钱婶子屁股后面跑，一会儿不看见人就要嚷嚷。
宋糊糊碰到过几回钱四钱和钱婶子闹的样子，那肉麻劲，不摆了。
“老钱就别折腾了，你男人一个月退休金都是你的，还有你俩儿子月月交养老钱，对了，你家老三咋样？”赵老太说。
说起小儿子，钱婶子笑不出来了，顶着满脸褶子叹气。
“不考了，打算和他媳妇儿就待在乡下，这人吧，都是命。”
“嗐，你和钱四钱还活着，总能帮衬点，他们日子也能比其他人好过些。”郑婶子安慰。
沈方初插进去，和宋糊糊说：“那店铺能买吗？”
宋糊糊想了下，摇头，“那我还不清楚，得去问问，怎么？”
“能买就买。”沈方初说。
宋糊糊吓一跳，“那得多少钱！租金一个月顶多几块钱，买一间得上百了。”
她舍不得。
赵老太拽住她胳膊，“欸，我一想也觉得买比较好，买了这店铺就永远是你的，你想咋整咋整，哪天不做了你还能租出去，这租金不就回来了。”
“对，我也觉得有道理，你想啊，万一以后租金涨了，不就亏了吗。”钱婶子也参与进来。
宋糊糊略微心动，她看向沈方初。
“这里就你最聪明，你给婶分析分析。”
沈方初不知所措，都分析完了，她还分析啥？
这些老太太别看没啥文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不是摆设的，那全是干货。
“能买就多几个，以后还能靠收租赚钱。”
宋糊糊若有所思，开始认真琢磨这事。
时下，大多数人还想着靠铁饭碗吃饭，敢做生意的只是那么一小撮，还要被人背后说嘴，买铺子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万一又回到那十年咋整？
零点一过，巷子里有人大喊：“八三年了！”
紧跟着，是一阵阵欢呼声。
无论如何，他们又过了一年。
沈方初招呼俩闺女回家吃饺子，牵着陈婉清的小手，“冷不冷？”
陈婉清摇头，“娘，不冷。”
大年初一，窝家休息。
大年初二，上老陈家，看家庭大战，这已经是每年的固定节目了。
大年初三，下乡，去小河村蒋家拜年，这几乎也成习惯了。
大年初四，酒楼开张。
陈见闻又开始忙起来。
不过，这回不同的是，他走哪里都把顾今也带上。
就这样，忙活到初八，顾今也才回京市。
临走前，他特地拉着陈今晚说，“陈叔真好。”
陈今晚说：“你让他逮住咱俩这样子，他能吃了你。”
顾今也听完，下意识松手。
一抬头，见姑娘潋滟生辉的眸子里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