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帝剑没入奇点的刹那,那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引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但这凝滞只持续了千分之一秒都不到。万物归墟的进程并未停止,秩序帝剑所化的那道极致秩序流光,仅仅在那绝对的黑暗奇点内部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涟漪,随即仿佛就要被彻底吞没、同化。
更大的吸力随之而来,秩序帝铠表面的裂纹进一步蔓延,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烬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拉扯着,不可抑制地滑向那个最终的归宿。他的意识在庞大的概念压力下开始模糊,存在根基摇摇欲坠。
就在这绝对的极限压力下,在意识即将被虚无浸透的边缘,烬的脑海中,却仿佛有一道电光劈开了迷雾。
不是秩序之心的传承知识,也不是火种的计算推演。
而是源自他灵魂最深处,源自那伴随他重生、伴随他一路从垃圾星挣扎求存、吞噬进化至今的——本能。
噬骸核心。
这个词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响。
他回想起最初,那在矿洞中濒死时,依靠吞噬一个劣等监工的微末力量和粗劣格斗术而活下来的瞬间。
他回想起一次次狩猎,吞噬异兽特性、夺取敌人技能、解析殖装数据、优化融合万千能力,一步步变强的道路。
归零核心的本质,是吞噬,是将万事万物都拖入永恒的静寂,是一切的终结。
而他的核心,最初也是最根本的能力,同样是吞噬!
但终点却截然不同。
他的吞噬,不是为了毁灭,不是为了归于虚无。
是为了解析!是为了理解!是为了优化!是为了融合!是为了将一切外来的力量、知识、特性,化为己用,成为自身不断进化、不断攀登的基石!
“吞噬的真意…”烬几乎要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爆射出穿透虚妄的光芒,“…不在于‘夺取’,而在于‘转化’!不在于‘终结’,而在于‘新生’!”
“你的归零,是万物永恒的终点。”
“我的噬骸…”烬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是超越一切、登顶无上的起点!”
这个明悟,瞬间打开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枷锁。
他心脏深处的噬骸核心,那块一直与秩序帝铠、秩序之心并存,却始终更为隐秘的初始力量之源,第一次如此清晰主动地回应了他的意志!
秩序帝铠表面那些原本代表“防御”、“定义”、“稳定”的法则符文,如同活物般开始急速流转、分解、重组!
构成它们的不再是单一的秩序之力,而是融入了噬骸核心那特有的“解析”、“吸收”、“重构”的法则特性!暗金色的铠甲光芒变得内敛,却更显深邃,表面浮现出无数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细微结构,仿佛一台精密到极致的数据分析仪与物质转化器的结合体。
烬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观测者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不是力竭的放弃,而是主动的接纳。
他张开双臂,不再是防御或攻击的姿态,而是如同拥抱一般,主动迎向那散发着终极吸引力的万物归墟奇点!
“舰长!!”凯洛斯透过传感器看到这一幕,骇然惊呼。在他看来,这无异于自杀。
但塞拉却死死盯住投影中烬的身影,以及那套正在发生未知变化的帝铠。她的灵能感知比仪器更能捕捉到那细微却本质的变化。“不…他不是在赴死…他…他是要…”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让她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他要反过来,‘吞噬’那个奇点?!”
就在塞拉话音落下的瞬间,烬与那万物归墟奇点接触了。
没有预想中的湮灭。
当烬主动接触奇点的刹那,秩序帝铠表面那些全新构成的法则符文瞬间亮到极致,形成了一个覆盖他全身的复杂能量场。
这个能量场没有试图去对抗奇点的归宿之力,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开始共振、同步。
噬骸核心全力运转!
它的目标,不再是奇点吞噬过来的外部物质能量,而是直接锁定了“万物归墟”这个概念本身!锁定了那将一切拖向终点的法则运行模式!
“解析开始。”火种的声音冰冷地汇报,但数据流的速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庞大的、足以让任何智慧生命意识崩溃的终极法则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烬的识海,涌入噬骸核心。
归零协议的核心代码、热寂的最终表达式、虚无的结构性定义……这些宇宙底层规则的黑暗面,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呈现在烬的面前。
秩序帝铠发出了与之前负荷过载截然不同的嗡鸣,那是高负荷运算产生的震动。铠甲的裂纹不再扩大,反而在那些流转的新生符文作用下,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材料结构在吞噬解析过程中不断优化重组。
烬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被拆解又重组,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正在理解“归零”。
不再是作为被吞噬者,而是作为…狩猎者。
“规则解析: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火种实时汇报着进度。
随着解析的进行,那恐怖的吸引力,对烬的效果开始减弱。他依旧站在奇点之前,但不再是被动滑向终点,而是像一个扎根于虚无的礁石,稳稳地立在万物归流的洪流之中。
他甚至开始尝试,反过来引导一丝那归墟之力。
秩序帝铠右臂的符文再次变化,手臂抬起,对准了远处苦苦支撑的归墟之影号。
那艘正在被缓慢拖向毁灭的星舰,周身的空间波动了一下,那作用在其上的概念吸引力突兀地消失了极小的一部分。
虽然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对于达到临界状态的归墟之影号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拉力减小了!引擎输出有效了!”凯洛斯第一时间发现了变化,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立刻抓住机会,“所有引擎最大功率!脱离!快!”
归墟之影号的引擎喷口光焰暴涨,终于止住了滑向奇点的趋势,开始极其缓慢地向外移动。
塞拉清晰地感知到,那一闪而过的、熟悉的吞噬之力。“他…他真的做到了…他在吸收归零的力量…”
而此时,烬对万物归墟奇点的解析度,还在疯狂攀升。
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
当解析度达到某个临界值的瞬间,烬眼中光芒大盛。
他明白了如何“下口”。
秩序帝铠双臂完全展开,胸甲正中央,一个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噬骸符文构成的漩涡缓缓生成。
这个漩涡旋转的方向,与万物归墟奇点那纯粹的吸入截然相反。
它代表着的是吞噬之后的——转化与输出!
“噬骸!”烬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胸口的漩涡猛地扩张!
一股与归墟吸引力性质类似,但本质截然不同的力量爆发开来。
它同样作用于概念层面,但它不是将一切拖向终点,而是强行从终点“掠夺”!
一丝丝极其细微、却纯粹到极致的“归零”特性,被硬生生地从那万物归墟的奇点中剥离出来,强行拉扯着,投入秩序帝铠胸口那个新生的漩涡之中!
猎神之噬,目标——宇宙终极规则之暗面!
奇点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试图加强吸引力,试图抹除这个胆大包天的窃取者。
但已经晚了。
烬已经解析了它足够多的法则,秩序帝铠在噬骸核心的驱动下,已经初步适应了它的存在模式。它的力量,此刻反而成为了烬吞噬它的工具!
更多的“归零”特性被强行掠夺、吞噬,注入秩序帝铠,经过噬骸核心的疯狂运转,被解析、拆解、转化为最本源的法则碎片,然后…融入烬的力量体系,融入秩序帝铠的结构之中!
帝铠表面的裂纹彻底消失,光泽变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内部蕴含着整个宇宙的黑夜。其散发出的气息,在原有的秩序威严之上,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感。
他的力量,正在发生质的蜕变。
从掌控秩序,迈向…掌控秩序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