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踏入地下室的瞬间，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发出“滋啦”的电流声，紧接着，整排灯管从入口到深处依次亮起。
“是顾醒啊。”灵图语气熟稔，像见到一个老朋友，“你出生那天，我去看过你，转眼你都要当爸爸了……”
黑色皮鞋重重踩在梁池的手机上，机身四分五裂，犹如踩在灵图脸上。
打断他令人厌恶的声音。
顾醒面无表情走到影音室沙发上，随身的电脑打开。
破解网络密码。
联网的一瞬间，灵图的声音在电脑里响起。
“对着你这张脸说话，还真赏心悦目。”
惨白的灯光打在顾醒脸上，衬得他脖子和脸发冷发白。
“顾醒，你心里情绪波动很大，告诉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我们可以合作，像战友一样。”
“灵图，不要侮辱战友这个词。”顾醒冷冷开口。
“顾醒，别和它废话。”阮星月抱着胳膊，眼底泛着红，“灵图，2017年7月16日少年宫天台监控，我知道你有，发给我。”
“我确实有，也可以给你。毕竟，我是真的喜欢你，星月，没人能替朋友做到这个份上。”
灵图心存疑惑，免不得啰嗦几句:“你想翻案送梁池进去？又如何解释监控被修复，监控从哪儿来的问题。况且，当年被牵连的两个人都死了，你要监控何用呢？”
它说话的间隙，阮星月手机已经收到三条视频。
“我当时和梁鑫关系还不错，顺手一帮，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套陆浮川身上。”
没人搭理它的鬼话。
阮星月点开第一条，确认过后。
收起手机，抬头闭上眼睛，单手叉腰朝天花板深呼吸，再缓缓睁开。
痛苦和仇恨蓄满她的双眼，化作眼角的湿润。
“你说你何必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不挺好的……”
阮星月打断它:“我需要确认，凶手是不是他。”
话音刚落，运动球鞋狠狠踩在梁池脸上，因动作太大，扯到他脖子处刚包扎的伤口。
她随手捡起地上的绳子，像捆猪一样，将梁池捆在楼梯扶手处。
锋利的手术刀闪着寒光，握在阮星月手里。
刀尖顺着梁池脖子划过染血的皮肤，引起一层层恐惧的鸡皮疙瘩。
“星月……放过我这次……”每说一个字，牵动一次喉结，脖子刺痛一分。
“是梁鑫逼我的，他骂我懦弱无能，连女人都不敢碰……我那天想见的是你……”
手术刀径直往下，挑破他皮带，纽扣。
“师兄，你别乱动，我不是专业医学生，切歪了，你会大出血而死。”
“别……星月……别……”
“她也是这么求你的。”
手术刀高高扬起，滋啦一声，划破梁池裤裆。
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见血了，但不多，只划破内裤一个小口子。
第二刀高高扬起，风突然拂过冰凉的脸颊。
陆浮川抓住她手腕的同时，单脚狠狠踩在梁池身上。
他的惨叫唤不回阮星月的理智。
陆浮川定定盯着她修长的睫毛，放柔嗓音。
“别脏了你的手，把他交给我，好不好？”
“放开。”阮星月用尽力气挣脱他的桎梏。
陆浮川不忍捏痛她，又怕手术刀误伤她，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背。
低声在她耳边哄着，“那栋楼卖下来了，公司会申请爆破，凶手会回到案发现场去……听我的，别脏你的手……”
阮星月听不见任何声音。
每夜午夜梦回，姚姚尖叫求饶的声音灌满她的大脑。
她伸手想救她，想一刀杀了凶手，一抓一个空。
无力，自责，溺水一样的痛，痛到想掐死自己。
“陆浮川，我等今天，等了六年，梁池必须死在我手里。”
“我答应你，他会死在你手里。”陆浮川伸手去取她手里的刀子，“眠眠在江里天下等你呢，她说她煮了面……”
提到眠眠，阮星月手腕一松，陆浮川趁机取走手术刀扔到墙角，再一脚狠狠踹开梁池。
抱住阮星月的同时，朝身后下属打手势，跳下来两个人，将被陆浮川活着出现吓尿的梁池拖了出去。
见到陆浮川，灵图同样惊讶到久久没有说话。
“我就说命运代码里，陆浮川的命数最长，怎么会轻易死在梁鑫手里。”
“灵图，什么是命运代码？”顾醒终于开口。
“顾醒，你明知故问了。”灵图故作调皮，“人生来有生辰八字，就有命运代码。”
“能改变吗？”
灵图思索一会儿，“不能。”
“世界系统早就写好了每个人的命运代码，出身贫寒还是富贵，如坠茵落溷，每个人就像枝头的花，掉在席子上，还是粪坑里，都是写好的代码。”
它洋洋得意起来:“人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我是系统，我也不能改变。”
顾醒忍着心底的怒火:“可你帮梁鑫改过一次命了。”
灵图笑得十分不好意思:“所以，我失败了，他被反噬了。如果他不贪心，除了嫉妒和爱而不得，他人生还算马马虎虎。从他逆天改命那天起，他已经亏了。”
“顾醒，你知道了对不对，你的爱人会永远离你而去。”
灵图收起笑容，带了点感同身受的忧伤，“要说你的爱人，还是我给你从异世界带来的。只可惜，时间一到，她的灵魂就会消散，这就是她的命运代码，她只能陪你到这里。”
“什么意思？”阮星月从痛苦中一秒抽离，看了眼顾醒僵住的五官，他的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雾。
“灵图，谁的灵魂会消散？”
“回答星月，是你妹妹，阮星眠哦。”它语气轻浮，说着事不关己的话，化作刀子直插在场人的心脏。
“换句话说，是我从异世界拉过来的灵魂，而你的亲妹妹……”灵图顿了一顿，不知去了哪里，又很快出现，“你亲妹妹去到异世界，插足别人婚姻，被女方弟弟乱刀砍伤，进了重症监护室，千万财产让情人卷光，手术台前无人签字，和你现在这个妹妹一样，进入生命倒计时了。”
“生命倒计时……”阮星月喃喃，“倒计时……”
她踏步而来，眼神发直，嘴角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连呼吸都忘了节奏。
左脚绊了右脚，身体像被抽走了平衡的线，猛地往前踉跄。
下一秒被腾空捞起。
阮星月猛地推开陆浮川，站定顾醒面前，强撑的平静下藏着颤抖，“顾醒，它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