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安拿着这张重于千金承诺的纸，嘴里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前的年轻人，从到医院开始，从来没做过伤害医院、不利大家的事情，可是如今，却落得个落荒而逃的结局。
很遗憾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上忙，不然，自己肯定会伸手。
“你这个申请，我先放我这里，咱们先看看情况最后再定，但你要是实在不想上班了，就先休息一段时间，至于别的，别多想；对了，我前几天跟老周、老沈商量，把你、还有你俩同学的房子，都安顿下来，这两天办公室会开始跑手续。”
“张院长，还是暂时停止办理吧，我当时跟建文他们说的是，如果我不在中医院这边工作了，他们俩也会离开，人民的魏院长答应帮忙给调市里去。”
田建春此刻很冷静，如果拿这个换房子，挺没意思的。
“那你再问问他们俩吧？”
张佑安不死心。
“不用问了，除非您和方局长不同意调出。”
田建春昨天的表情没了往日的温和宁静。
张佑安回了自己办公室，周逸群和沈海涛跟着走了进来，方荣起迟疑了一下，也进来了。
他是早上才知道田建春昨天答应了张佑安什么。
关上门，四个人分别坐到了沙发、椅子上，围成一个小圈子。
“方局长，如果市局通知县局，重启合并方案，我就不参与了，让老周主持吧。”
张佑安昨天晚上回家，想了一个晚上，再坚持俩月到年底，和现在退出，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没必要掺乎这段时间了。
“张院长，我都没操持过全局工作，整不了。”
周逸群慌张的拒绝，当周一张佑安喊他和老沈讨论田建春他们三个房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儿预后不好。
“别看我，我只懂基建和后勤，没啥医学背景的我，指望不上。”
沈海涛更干脆。
方荣起看着三个人，低着头，好久才抬头，“你们这是一起逼宫吗？就只有你们敢撂挑子，难道我就不会？”
虽然方荣起说出了这个话，但是比几个人都年轻一点儿的他，没有张佑安的坚决。
三个人沉默，没人接话。
“老方，这么多年相处，你也知道，我并不是逼宫，只是事到如今，我觉得我坚持不住了，现在甚至想想，做这么多年的院长，不在一线治病救人，跟我的初衷有很大不同。”
张佑安看一眼昔日同事今日领导，继续说到，“你看老王他们，做个主任，看看病，没事了看看书，周末有空了，回老家待一天，哪怕不出去，窝在家里也是清闲自在的；可我呢？唉，真不是抱怨，也不是逼迫谁，本来我也想到年底工作结束了，提出退了的，只是如今比之前提早了两个月而已。”
张佑安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淡淡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语气也很平和，但是方荣起听到了了无生意。
这是失望到极点了才生出的退意吧！？
难道这件事儿的蕴意这么深吗？
“老张，事情还没到最后的地步呢。”
这话，很苍白，方荣起自己也知道。
张佑安不想辩驳什么了，合并，事成定局，既然左右不了，那就退出吧。
对医院所有的同仁，也是个交代，哪怕自己临阵脱逃！
“方院长，如果中医院的人，有了别的去处，卫生局不会不批调令吧？”
“说啥呢？”方荣起白一眼张佑安，他哪里是那样的人呢？
“有谁有调走的意向了？”
周逸群想，要是能动、有更好的去处，自己也想！
“也就这俩月吧，会有结果。”
张佑安并没有把田建春跟他说的信息说出来，只是先给方荣起一个预防针。
方荣起没话说了，也只能黯然离开了中医院。
回到卫生局的方荣起，关上门，不想搭理谁，可是架不住有人不识相。
duangduang，有人敲门。
方荣起靠着沙发，不想搭理谁，可是听到门继续被敲 ，不能再无动于衷。
“进！”
“方局长，忙呢？”
县委办公室的办事员，也是两家医院合并的工作组成员之一—陈洪强，推开门进来，跟方荣起打着招呼。
方荣起一骨碌坐直了，“快来、快来，请坐请坐。”
陈洪强关上门，走到沙发边儿，坐到旁边，看着疲惫的方荣起，心里说不清啥滋味。
“啊呀，还是你们这边暖和。”陈洪强坐下来，先叹息一句。
“今天这天有点儿阴天，锅炉房的师傅比较用心。”
方荣起不关痛痒的说两句，就差怼回去：“难道县委的楼送暖不好？耍呐？耍革命大砍刀啊？”
不过他不再说其他的，更不想问对方的到来所为何事。
咳咳，陈洪强咳嗽两声，选择开门见山，“对了，方局长，不知道城关镇卫生院和中医院合并的事情，现在到哪个地步了。”
方荣起很想骂娘，你是小组成员之一，你不知道到哪里了？你来问我？
可是只能忍耐。
“是这样的，上次市卫生局带着省卫生厅的调查函过来，把资料带走了；最近，卫生局又收到关于中医性质医疗机构合并的有关规定文件，有人提出了合并方案的质疑，今天上午，市局的杜局长到了中医院再次调查走访后，回去了，县卫生局正在等待后续进一步的通知。”
“哦，这点儿事情，竟然这么复杂？”
陈洪强也是被领导摁着过来问问具体情况的。
“是，我收到质疑的时候，从众多文件里翻找了一遍，省里确实下发过相关的规定，心想这两天就去县里，跟工作组的领导们汇报下情况，没想到市局的调查就到了。”
陈洪强也知道，这件事儿其实不复杂，但是涉及到的人多，很有可能有的妖怪背后就有大佬存在。
不用说市里和省里的，他们县委的人，就有家属或亲戚在中医院工作，有人都偷偷的议论、说着不平。
只是，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办事员能说道的。
“那我回去后，就这么汇报给领导。”
“现实就是这样的情况，如果需要相关的文件信息，我可以给你找出来。”
方荣起现在也不想隐瞒什么了，反正文件县委也会有，他们查也能查出来。
“对了，方局长，提出质疑的人，是中医院的工作人员吗？”
陈洪强想，不用猜也不用确认，肯定是中医院的人。
方荣起点点头，然后低声说，“听说跟省厅、省委都有点儿关系。”
方荣起也不想冤枉任何人。
陈洪强郑重的点点头，怪不得市卫生局都有所忌惮啊，换成谁，谁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