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界钟的余音在山峦间回荡，叶天涯按住苏清寒冰凉的肩膀时，才发现她的指尖正掐着一道早已失传的“往生诀”。那是瑶池仙宗的禁术，以自身精血为引，可窥逝者残念。
“别耗元气。”他强行掰开她的手指，混沌气顺着她的经脉游走，却在途经心脉时被一股炽烈的热毒反噬。叶天涯闷哼一声，掌心瞬间浮现出细密的燎泡——这是火煞之毒与他体内混沌气相冲的征兆。
苏清寒猛地回神，素手覆上他的伤口，冰气与热气在他掌心交织成白雾。“你的混沌功压制不住它了，”她声音发颤，“当年若涵用锁魂印替我分流毒素时，就该想到会有这天。”
令狐白不知何时已燃起符阵，洞府四周亮起淡金色的光纹。他将一枚泛着青光的玉简扔过来：“逍遥宗刚传来的，瑶池仙宗半个时辰前被魔族血洗，现任宗主……是刘若涵的亲姑姑。”
叶天涯接住玉简的手骤然收紧。玉简上的字迹潦草仓促，显然是临死前刻下的，末尾几句被血污覆盖，只依稀可见“魔主亲至”“清寒……”等字眼。
“魔主？”苏清寒的冰魄剑突然自发震颤，剑身在烛光下映出诡异的暗红，“三百年前被封印在魔渊的那位，不是早就形神俱灭了吗？”
叶天涯没有回答。他盯着石榻上那件枯萎的弟子服，混沌气在指尖凝成细针，轻轻挑起一缕残留的气息。那气息里除了刘若涵的冰莲香，还藏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那是他前世座下神兽“墨渊”独有的气息，而墨渊，早在诛仙台一战中为护他而死。
“镇界钟鸣九响，除了宗主陨落，还有一种可能。”他缓缓开口，目光扫过洞外越来越浓的魔雾，“有人动了瑶池的‘轮回池’。”
苏清寒的脸色彻底变了。轮回池是上古遗存，据说能逆转生死，代价却是以整个宗门的气运为祭。当年她身为仙界圣女，曾亲眼见过天帝用半池仙水，复活了被混沌气重创的战神。
“若涵不会这么做。”她下意识反驳，却在看到叶天涯递来的青铜铃时，声音戛然而止。铃身上的符咒正缓缓流转，拼出半句话：“池底……有神骨……”
“是墨渊的遗骨。”叶天涯指尖拂过铃身，混沌气注入的瞬间，铃内传来细碎的爆裂声，“它能感应到同源的混沌气息。当年我让墨渊将一缕残魂附在遗骨上，本是想留条后路，没想到……”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羽翼扑击的声响。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撞在防护罩上，脖颈处的羽毛沾满血污，腿上绑着的绢布被风卷着飘进来。
绢布上只有三个字，是用胭脂写的，笔锋柔媚却带着决绝：
“等我归。”
是云中歌的笔迹。
苏清寒拾起绢布的瞬间，布面突然燃起幽蓝的火焰，在她掌心留下一个玄奥的印记。那印记与叶天涯胸口的混沌图腾隐隐相呼应，竟让他体内的功法自行运转起来，周遭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他的经脉。
“这是‘同心咒’。”苏清寒抚上那枚印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云中歌是神族圣女，怎么会用魔族的禁术？”
叶天涯突然按住她的手。他能感觉到，有股熟悉的神念正顺着同心咒传来，那神念里夹杂着兵器交击的脆响，还有云中歌压抑的痛呼：“……他们说，混沌之主的轮回，本就是场骗局……”
神念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叶天涯猛地起身，周身混沌气暴涨，洞府的岩壁瞬间布满裂纹。
令狐白早已祭出长剑，警惕地望着洞外：“叶兄，雾里有东西过来了，不止一头。”
叶天涯没有回头。他望着苏清寒掌心渐渐隐去的印记，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那神念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他分明“看”到了——云中歌被钉在诛仙台的断柱上，而执剑刺穿她肩胛的，是个穿着瑶池仙宗服饰的女子，眉眼竟与刘若涵有七分相似。
镇界钟的余音终于散去，洞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叶天涯掠至洞口，只见浓雾中倒着数十具魔族尸体，每一具的眉心都插着支银色的羽箭，箭尾刻着个极小的“云”字。
而在那些尸体中间，静静躺着半块断裂的玉佩，正是与苏清寒那块能拼成“清”字的另一半。玉佩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苏清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天涯，你看玉佩的背面。”
叶天涯翻转玉佩，只见背面用利器刻着一行小字，笔画深可见骨：
“她在轮回池底，养着你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