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身影融入空间波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破旧的屋顶上,只留下陈梦希独自一人,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火辣辣的掌印,心中充满了屈辱、后怕以及一种被强烈熟悉感冲击后的巨大混乱。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嗖嗖”几声,几道迅捷如风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天台之上回忆。他们行动矫健,配合默契,第一时间占据有利位置,警惕地扫视周围,确认那危险的空间异能者确实已经离开后,才迅速围拢到陈梦希身边。
“兔子(代号),情况如何?”为首的小队长语速极快,一边询问,一边目光锐利地扫视她周身,进行快速的战地伤势评估。另一名队员则手持一个精密仪器,低声道:“生命信号稳定,无可见外伤!”
极其短暂的检查后,队长确认她并无大碍,最主要的似乎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他立刻按住耳边的微型通讯器,压低声线,清晰而简洁地汇报:“报告鸟巢,兔子没事,兔子没事!重复,目标已脱离,兔子安全,未受严重伤害。over。”
通讯器那头传来轻微的电流杂音和上级简洁的确认指令。
然而,就在队友们紧张地进行汇报和警戒时,陈梦希的脑海里却像炸开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李阳那不由分说将她掳掠至此的强势、那双充满急切和怀疑的灼人目光、他那句冰冷的质问“你到底是不是沈芊芊?”、以及最后……那粗暴的、带着惩罚和探究意味的强吻!
这本该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恶心,但一种极其强烈的、没由来的熟悉感,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这种感觉是如此奇异,甚至暂时压过了她的屈辱。
恍惚间,一段被深埋了十几年的记忆,伴随着冰冷的雨滴和死亡的恐惧,毫无征兆地冲破封锁,无比清晰地闪回在她的眼前……
…
【回忆闪现】
那是一个暴雨滂沱、雾气浓重的黄昏。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在湿滑泥泞的山路上疯狂颠簸。车里挤着的,不仅是几个面目凶恶的人贩子,还有好几个和他们一样被拐来的孩子,其中就包括年幼的陈梦希,以及另一个蜷缩在角落、沉默不语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李阳。
司机烦躁地咒骂:“该死,这个路怎么那么滑!”
突然,副驾驶的男人惊恐大叫:“不好了,老大!车好像不仅刹车坏了,也没法降速了!”
“轰隆隆!”惊雷炸响,雨雾更浓。
“该死!这么大的雨,都看不清路了!”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穿透雨幕!是对向驶来的、装着巨大钢卷的重型卡车!
“啊——!小心!” “完了!”
面包车内瞬间被绝望的惊呼和哭喊填满。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人,包括那些恶贯满盈的人贩子。年幼的陈梦希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终的撞击。
而就在那千钧一发、死亡即将降临的瞬间——
年幼的李阳,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本能下,体内那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空间力量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爆发了!他只想逃离!逃离这辆死亡列车!
空间扭曲。
年幼的陈梦希只觉眼前猛地一花,预期的猛烈撞击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异的失重和撕裂感,仿佛被强行从某个地方“扯”了出去!随即,冰冷的雨滴狠狠砸在脸上,寒风吹过。她发现自己摔在了路边的泥泞里,同时,一个温暖的、同样摔倒在地、胖乎乎的小男孩紧紧地抱住了她,缓冲了跌落——正是李阳。他自己在无意识发动能力逃离死亡时,机缘巧合地,将紧挨着他的陈梦希也一并带了出来。
一个带着极度恐惧后的喘息,却努力想让她镇定下来的小男孩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别怕,没…没事了!”
还没等她从这奇迹般的生还中明白过来,前方就传来了可怕的、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与碾压的轰鸣!
她惊恐地抬头,看见那辆重卡无情地将面包车压成了扭曲的废铁!火光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边同样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小男孩。
雨水模糊视线,但她看清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浑身泥水、衣服破旧湿透的男孩,他有一双因恐惧而睁得极大、但却异常明亮、让人安心的眼睛。
她颤抖着问:“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李阳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咧了咧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解释。
她再三追问。
男孩才从惊吓中缓过神一点,茫然地摇头回答:“不…不知道。”
雨越下越大,男孩下意识地拉着她跑到远处一棵大树下躲雨。途中惊魂未定的她不断追问,男孩始终茫然地回答“不知道”或只是摇头。直到最后,似乎觉得她不是坏人,才凑近她,带着残留的恐惧和一种分享巨大秘密的神情,非常小声地说:“我…我一害怕,就会莫名其妙的跑到别的地方……刚才…刚才就是!这…这是我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
【现实】
记忆的闪回戛然而止。
陈梦希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原来是他! 原来那个在十几年前的雨夜,在死亡降临的瞬间,无意中带着她一起逃出生天的小男孩,就是李阳! 那个拥有“一害怕就会莫名其妙跑到别地方”的秘密的小男孩,就是如今这个强大的、危险的、掳走她又认错人、还强吻了她的空间异能者!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那莫名的熟悉感终于找到了源头!
巨大的震撼和恍然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方才所有的愤怒、委屈和屈辱,在这份沉重而意外的真相面前,变得无比复杂。她甚至……甚至对他恨不起来了。
“兔子?”队长结束了通讯,看向依旧愣在原地、脸色红白交加、神情变幻不定的陈梦希,眉头再次蹙起,“你确定没事?我们需要立刻撤离,回去后你需要做详细汇报。”他的声音将陈梦希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我…我没事!”陈梦希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巨大的震动,声音努力保持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只是有点吓到了。我们走吧。”
她不敢再看队友们的眼睛,生怕被看出端倪。那个关于雨夜、关于恐惧、关于空间异能的秘密,是只属于她和那个“可恶”的家伙之间,她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在队友的护卫下,她快步离开这个让她心情天翻地覆的屋顶。只是内心深处,李阳的形象已经彻底颠覆,不再是单纯的危险异能者或侵犯者,而是与那个在死亡边缘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小男孩重重叠合,变得无比复杂和……难以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