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心缇毫不退让的直视上官堇理的眼睛,两人视线装在一起,都想从对方那里获得主导权力。
“好,你若能在釜京活下来,若能为我所用,你的要求我应了。”上官堇理果断道,“青崖,纸墨印信。”
青崖立即奉上纸墨,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上官锦里没有任何犹豫执笔书写,片刻一张印着他印信的和离书便放到了怀心缇面前。
一旁坐着的文渡川脸色格外难看,他信誓旦旦的对怀心缇说上官堇理不会伤害她,万万没想到会以此来收场。
“怀姑娘,相对于夫妻关系而言,你我这样的结盟才最为可靠,你觉得呢?”上官堇理看着怀心缇将和离书收好。
怀心缇笑道:“大人有心重回博林重掌博林军,我有意为父亲洗污名。你我早该这般。”
“甚好!希望我再回釜京之日,怀姑娘能出城相迎。”
“大人归京,下官一定设宴为大人洗尘。”
上官堇理站起身对文渡川行礼,一言不发带着青崖等人迅速离开。
小院里只剩下怀心缇等人,玄威上前问:“周化之的尸体怎么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怀心缇,怀心缇提步朝周化之尸身所在的草屋走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中,周化之灰白的脸映入眼帘。
怀心缇犹豫片刻,最终上前,俯身仔细看了片刻,伸手去解他身上的绷带。
“主子,我来。”凝香将怀心缇推到一旁,手脚麻利的解开周化之的衣物。
“我要看他后腰。”怀心缇提醒凝香给他翻身。
周化之胸口上是怀心缇用短刀扎出的血窟窿,看起来狰狞且骇人。打打杀杀惯了的凝香在看到那伤口时愣了一下,小声咕哝:“这得扎了几刀?”
“五刀。”怀心缇随口道。
凝香手上只顿了一下,随即将周化之的后背翻过来。
怀心缇凑上前,将他后腰上的布料向下扯了扯,那里光滑一片,甚至连刀剑伤都没有。
“主子,你找什么?”凝香疑惑问。
怀心缇不确定的上手摸索片刻,示意凝香将人再翻回来。
这次她直接摸上周化之脸颊一侧,最后在耳后捏住一片东西撕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文渡川等人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切,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凝香先开口问。
“周化之不可能这么蠢,他向来不会做没有九成把握的刺杀。”怀心缇面无表情道,“他左耳廓边缘有颗痣,这个人没有。还有,他后腰上有一片彼岸花刺青,这个人也没有。”
凝香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屋内气氛明显不合适开口。
文渡川似乎意识到什么,道:“今日一切,是你布局?”
“老师,对不住,是我擅自做主了。”怀心缇扔掉手里的人皮面具,面对众人道,“前番种种我不再多做解释。但今日在这里,我还是要同在场的诸位说清楚。我与上官大人非敌也非友,釜京一行,他不会帮我。我不会说九死一生的事你们可以选择不跟着我,相反,我要说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需要你们帮我。”
“是,主子。”凝香和春词先应声道。
玄威看向文渡川,文渡川点点头,玄威拱手一揖,道:“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整个龟甲都由姑娘差遣。”
“心缇在这里,多谢诸位!”怀心缇行了个大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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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有个自称是周化之的手下登上县衙大门。
怀心缇客客气气的接待了此人,将一应事务交接了清楚。
梁濯自那天中午未再现身,直到初二早上,怀心缇带着凝香和春词二人在县衙门口等到了他。
梁濯似乎不想与怀心缇多言,照面寒暄两句后,便各自钻进马车开拔出城。
他们意欲到阳州同太子会合,因着太子身份和他押送的人特殊,梁濯安排的日程是提前了几日的。
但唯恐错过太子军队,故而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
这日,在刚离开巴州地界,经过一片密林时,突起一阵狂风,雷电紧随其后,倾盆大雨瞬间砸落。
马儿惊慌不已,最终在一道暴雷声中失控。
众人慌乱不已,用尽力气控制着马儿不乱跑。
怀心缇听见驾车的凝香嘶声喊了声“主子”便没了动静,她被颠簸的在车厢里撞来撞去,惊怕之中一时没觉出疼来。
马还在跑,她挣扎着控制身形,透过被风掀开的车帘发现外面车辕上空荡荡的。
不好,凝香应是被甩下了马车,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怀心缇企图爬出车厢,可风声和雷电声直撞耳膜,让人越发觉得求生无望。
她不由苦笑,釜京的城门还没摸到,就要丧身野外了不成。
贼老天,这是在同她开什么玩笑?
怀心缇咬紧牙关,顺着晃动的势头抓住车门边缘,稳住后伸手去抓飘在空中的缰绳。
可风向是乱的,缰绳飘来飘去根本抓不到。
怀心缇尝试脚下用力,整个人从车厢里挪出来,深吸一口气,瞅准时机猛地伸出手。
或许老天怜悯,缰绳被她紧紧握住了。
怀心缇抓着车门的手不敢松开,只能尽最大力气去扯。
马儿或许是累了,竟在她扯动下逐渐慢了下来。
怀心缇见生机有望,身形也稳了后,便双手去控制缰绳,直到马儿慢慢停下来。
怀心缇在停下的瞬间几乎是滚下的马车,等她喘息着站稳,这才看清周围地形。
乱石加沟壑,若翻了车,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怀心缇走到马儿前面,那马垂下头呼哧呼哧直喘气。
怀心缇见它比自己更狼狈,笑道:“马兄,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了。”
“哈哈哈……”一道低沉的笑声突兀响起,怀心缇后背贴在马儿头上,警惕环顾四周。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从一旁的乱石中现身,怀心缇隔着雨幕看不清他面容,但那声笑却无比熟悉。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知是冷的还是什么,身体在抖。
“姑娘好胆色。”那人在五步外站定道,“方才在树下躲雨,见有马车失控,本欲搭手施救,没想到姑娘一个弱女子竟能绝境中求生,在下佩服。”
怀心缇抿紧了唇,眼前局面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面前之人,是周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