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炊烟里藏着凝重。
镇煞阵练成后的第七天，地脉气突然变得躁动，晒谷场的地界纹路频繁闪烁，咸菜缸里的酸水翻涌不休，双龙虚影在缸里焦躁地转圈，龙鳞上的青光忽明忽暗，像是在预警。
云烬站在镇脉石旁，指尖按在灵珠印记上，感受着大地深处传来的震颤——比煞潮更沉，比煞将更凶，震颤的源头直指村后的归墟裂隙，那里的煞气浓度竟在一夜之间涨了三倍。
“不能等了。”云烬收回手，眼神锐利如鹰，“归墟裂隙在扩张，煞气快压不住了，得去探探虚实。”他看向三个徒弟，又扫过李伯和张伯，“这次探裂隙，我带三个徒弟去，你们守村，用镇煞阵加固所有地脉节点。”
“师父，我也去！”萧烈扛着烧火棍，棍身的红绿纹路跃跃欲试，“正好试试新练的镇煞火！”
琴九握紧棉线，弦尖的金光凝而不散：“我的弦能听裂隙里的动静，知道煞气从哪冒。”
石凡拍了拍咸菜缸，缸底的润水灵咒纹路亮起：“我能用地脉气铺路，煞气近不了身。”
李伯拄着拐杖上前，从木柄里抽出片枣木薄片，薄片泛着青芒，是剑心木的核心：“带上这个，嵌在石凡的缸里，能引裂隙附近的地脉气，遇到危险就捏碎，我能感应到位置。”
张伯往萧烈手里塞了袋烟丝灰：“撒在火里，烟能挡煞眼，让邪祟暂时看不见你们。”他又叮嘱琴九，“弦音别太高，裂隙里的老邪祟听不得锐音，会发疯。”
三个徒弟点点头，跟着云烬往村后走。越靠近裂隙，空气越阴冷，草木渐渐稀少，露出泛着紫黑的土地，地脉气在这里变得微弱，只有石凡的咸菜缸靠近时，土里才会渗出丝绿意。
“裂隙在‘喘气’。”琴九突然停下脚步，棉线绷得笔直，“它每吸一次气，煞气就涨一分，像在……蓄力。”她闭着眼凝神，弦音变得低沉，“里面有很多心跳声，杂乱无章，还有个特别大的，在最深处，跳得很慢，很沉。”
“是归墟的‘煞主’在蕴养力量。”云烬用痒痒挠拨开挡路的枯枝，树枝一碰就化作黑灰，“黑煞宗只是小喽啰，真正的大头在裂隙里。你们看地上的纹路——”他指着紫黑土地上的裂纹，纹路扭曲如蛇，正缓缓蠕动，与蚀灵晶的邪纹同源，“这是裂隙扩张的痕迹，再扩十里，就会触到青石村的主地脉。”
萧烈用火棍戳了戳裂纹，绿火刚碰到纹路，就“滋滋”冒白烟：“煞气比之前硬多了！”
“硬才好，说明里面的煞主快成型了。”云烬往裂纹里撒了把咸菜缸的酸土，酸土遇煞立刻冒泡，裂纹竟暂时停止蠕动，“它越急着成型，破绽越多。石凡，引地脉气护住我们的脚印，别让煞气跟着回去。”
石凡立刻跺脚，淡绿色的地脉气顺着脚印蔓延，将紫黑土地暂时染成翠绿，煞气一靠近就被净化。他怀里的咸菜缸“嗡嗡”作响，李伯给的枣木薄片在缸底发光，引着稀薄的地脉气在周身织成护罩。
穿过片枯萎的矮树丛，眼前出现道丈宽的裂谷，深不见底，谷里翻滚着浓如墨的黑雾，正是归墟裂隙！黑雾里时不时探出些扭曲的肢体，很快又缩回雾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裂隙边缘的土地在轻微震动，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就在这布阵。”云烬选了块相对干净的岩石，“萧烈用火圈围岩石，绿火里掺烟丝灰；琴九弦网罩住裂隙口，弦音用‘嗡鸣调’，别惊动人；石凡把缸嵌在岩石里，引地脉气当锚点。”
三人迅速行动，绿火圈、银弦网、土黄色锚点同时亮起，三色光罩将岩石护在中央，与青石村的地界遥相呼应。云烬站在光罩里，痒痒挠指向裂隙：“琴九，听最深处的心跳，它在做什么？”
琴九指尖轻弹，弦音穿透黑雾，探向裂隙深处。过了片刻，她脸色发白：“它在……啃地脉根！用尖牙咬断裂隙周围的地脉，想让煞气顺着断根流进青石村！”她弦音一颤，“断根处有金光在挡，是……是战魂的力量，快撑不住了！”
“是当年守裂隙的镇北军战魂。”云烬眼神一沉，“他们守了百年，快油尽灯枯了。”他从怀里掏出颗绿珠，正是从蚀灵晶里救回的地脉灵珠碎片，“石凡，把这个嵌进锚点，引咱们村的地脉气去帮战魂。”
石凡立刻照做，灵珠碎片刚接触锚点，淡绿色的地脉气就顺着裂隙边缘的土壤往前涌，像条绿丝带，缠向黑雾深处的断根。琴九的弦音跟着变调，变得雄浑，像是在给战魂鼓劲，黑雾里的摩擦声突然变得慌乱。
“有效！战魂的金光亮了些！”琴九惊喜道，“煞主的心跳乱了，它怕地脉气！”
萧烈趁机扩大火圈，绿火裹着烟丝灰往裂隙里飘，黑雾被烟一熏，竟往后退了半尺，露出里面扭曲的煞影，煞影一沾绿火就发出惨叫。“原来它们怕烟！”萧烈笑得灿烂，往火里加了把辣椒面，呛人的辣味混着烟丝灰，把黑雾熏得翻腾不休。
就在这时，裂隙深处传来声沉闷的咆哮，黑雾突然暴涨，将绿丝带般的地脉气吞噬大半！琴九的棉线瞬间绷紧，弦音变得尖锐：“煞主动了！它化形了，像条巨蛇，正往咱们这边冲！”
“撤！”云烬当机立断，“目的达到，知道它怕地脉气和烟火气就行，别硬碰硬！”他拽起琴九，石凡抱起咸菜缸，萧烈收火圈断后，三人迅速退回光罩，绿火、银弦、土锚同时发力，护住退路。
黑雾里的巨蛇虚影冲出裂隙，撞在光罩上“嘭”地巨响，光罩剧烈震颤，却没破裂——李伯的剑心木气在罩上流转，张伯的烟丝灰让黑雾发懵，咸菜缸的酸香更让巨蛇虚影痛苦嘶吼。
“捏碎木片！”云烬喊道，石凡立刻照做，枣木薄片捏碎的瞬间，远处传来李伯的剑鸣，裂隙周围的地脉气突然暴涨，光罩金光大盛，竟把巨蛇虚影逼回了裂隙！
“走！”云烬带着徒弟们迅速撤离，绿火圈和银弦网有序收缩，地脉气顺着来路退回，只留下锚点处的灵珠碎片，像颗种子，埋在裂隙边缘的土里。
回到青石村地界，三人都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云烬看着裂隙的方向，那里的黑雾重新笼罩了一切，却比之前稀薄了些。“煞主怕三样东西：地脉气、烟火气、战魂灵。”他沉声道，“咱们村的地脉能帮战魂续命，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萧烈擦着汗笑：“下次带够辣椒面，把它呛死在裂隙里！”
琴九理着棉线：“战魂能撑到咱们练强镇煞阵吗？”
石凡摸着咸菜缸：“我多养地脉气，下次送更多过去。”
云烬看着徒弟们，又望向李伯和张伯，老人们正站在村口等他们，拐杖和烟锅的微光在暮色里闪烁。他知道，探裂隙不是结束，是反击的开始——只要护住战魂，养好地脉，练强阵法，总有一天，他们要把镇煞阵，布到归墟裂隙的最深处去。
夜色渐浓，青石村的地界纹路比往常更亮，咸菜缸的酸香混着剑心木气，在村里弥漫，像在给远方的战魂，送去无声的支援，也像在给即将到来的决战，悄悄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