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丰盛的午饭吃完,四人都很满意。
等公社差不多上班了,郑文山让赵青禾戴好围巾和手套,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先去大队部找杨队长开了结婚所需要的文件。
烟和喜糖自然是要发的,喜糖是郑文山提前准备的水果糖。
现在王铁柱这位公社主任悬在西杨坨头顶的剑已经没了,但杨队长对郑文山与赵青禾两人的结合还是很高兴的。
其他先不说,就只是郑文山成了赵家女婿,凭着这点关系,以后多来打几次猎,他们大队就能沾不少光。
而且大队里的人嫁到四九城,说出去还是脸上有光的。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那就是杨队长也看好郑文山,觉得老赵女儿嫁给他,是个不错的归宿。
告别杨队长,郑文山又带着赵青禾到公社盖章留档。
有了之前王铁柱家的事件,整个公社的领导层,但凡有问题的,差不多都被举报调查了。
新的领导层要么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要么是刚升上来的。
现在整个公社能看得到的地方运转效率都非常高,只要是合理的诉求,没人敢卡壳,不合理的则会被立即打回去,没有“漏洞”可钻。
赵青禾的结婚证明文件盖章留档等都办的十分顺利。
毕竟没几个人敢保证自己的屁股是绝对干净的,谁知道会不会因为稍微卡壳一下就会被人举报,到时候万一真调查出点什么,那不就玩完了。
虽然他们办事很利索,但郑文山甚至连喜糖都懒得给他们一个。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郑文山都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
虽十之八九倒也寻常,偏有那「印把子老爷」,掌着豆大的权柄,却要摆出磨盘大的威风。
但凡经他之手,分明易如反掌之事,也要教你跑断腿、磨破嘴,方肯从鼻孔里哼出个「准」字。
此辈日日坐在「为人民解忧」的牌匾下,行的却是「为人民添堵」的勾当。
怎么可能不让人厌恶?
而郑文山自从来到这年代,遇到的那些两张口的人,着实有不少太不是东西的。
至于现在办事利索的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再回到以前办事拖拉的状态,郑文山并不在乎。
大不了再清洗一批就是了。
反正有空间和飞行能力在,真要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还可以带着全家随时跑路。
出了公社办公大院,郑文山又带着赵青禾去了趟供销社。
供销社的砖墙上刷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
郑文山把自行车锁好,赵青禾却站在门口皱起眉头。
“怎么了?”
郑文山四下打量,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青禾却绞着手指:“文山,其实咱们没必要浪费钱买新的,家里的被褥拆洗拆洗还能用……”
要买新被子的事,郑文山已经跟她说过了,本来说好的事情,此时却又变了卦。
郑文山有些好气又好笑,想要去捏捏她的脸,但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红袖章大妈盯着他们,他忍住了,没必要跟她们浪费时间。
“青禾,虽然咱们两个父母都没了,但我就是想要给你最好的。”
“更何况咱们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自然是要用新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咱家要是真的没这个条件也就罢了,可关键咱有啊!”
说着郑文山就准备把扣子解开,把钱和票从内袋里拿出来给她展示一下。
赵青禾急忙按住郑文山的胳膊,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快收起来!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虽说这大白天,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人来抢,但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很清楚。
郑文山笑着停止了动作,“那咱现在进去?”
“等一下,”赵青禾又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手帕就塞到他口袋里,“这是我和妹妹攒下的钱,不多,只有五十九块六毛八,既然你非要买,那这些钱你得拿着才行,不然……不然我就……”
赵青禾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出什么威胁的话。
“行,既然这是咱家青禾和青苗的嫁妆,那我就收下了!”见她这样,郑文山还能说什么,反正这些钱等会还是要回到她口袋里。
话说回来,在农村想要攒下这些钱可不是容易事,也难怪她不舍得买新的。
“可以走了吗?”
“嗯!”赵青禾咬牙点头,好像要去的不是供销社,而是刑场一般。
一进门,混合着棉布、肥皂和红糖的气味扑面而来。
供销社里光线比较昏暗,玻璃柜台里整齐摆放着各种商品。
几个售货员正忙着给顾客拿货。
最里面靠墙的货架上,摞着几床崭新的棉被,大红色的被面在略显昏暗的室内格外显眼。
“同志,我要买被褥。”
其实这年头直接买被子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把棉花和布匹买回去自己做。
这边的售货员比较清闲,一边织着毛衣随意问了句:“布票棉花票都有吗?”
见郑文山手里拿着一叠票,她放下东西走过来。
赵青禾的目光被那些被子吸引,又不自觉地瞥向墙上挂着的价格牌。
当她看清上面的数字时,眼睛顿时瞪大了。
“一床被子要二十五元五毛?”
她压低声音惊呼,拽了拽郑文山的袖子,“太贵了!咱们……”
郑文山拍拍她的手背,径直走向卖被褥的柜台:“同志,麻烦拿那床大红的看看。”
这售货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小伙子有眼光,这是新到的杭州丝绸被面,结婚用最合适。”看着这一对年轻人,她大概猜到是一对新人。
利落地取下一床被子,在柜台上展开。
要说这年头的售货员服务态度还是可以的,也可能是郑文山遇到的这个态度比较好。
赵青禾盯着那床大红底绣着金色牡丹的被子,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光滑的丝绸表面,眼里闪着喜爱的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文山,这……这也太奢侈了。”
郑文山已经把钱和票都拿了出来:“就要这床。”
他转头对赵青禾眨眨眼:“结婚一辈子就一次,难不成——你想等下次结婚再用新的?”
“你……”赵青禾气结。
不过见郑文山把话说到这份上,知道他是铁了心要买,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