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哥儿和茂哥儿从外头回来,首先要去荣禧堂给贾赦和邢夫人问安。
小哥儿俩一边儿一个围着贾赦,把今日去刘姥姥家听的、见的、吃的东西全都给祖父讲了一遍。
这位大老爷就那么乐呵呵的听着,还很捧场的时而发出惊叹时而发出夸赞。
最后的结论当然要夸一夸孙子,踩一踩儿子。
这都是常规的老操作了,小哥儿俩也是笑嘻嘻的哄着祖父开心。
“我们跟板儿约好了,等下月秋收,我们还要去看热闹呢。”茂哥儿摇晃着贾赦的袖子道。
大老爷哪里知道什么秋收,他只知道两个孙子喜欢去那乡村里玩儿,又知道那地儿离家不远,还有熟人,便也放心叫他们尽管去。
等小哥儿俩回来了王熙凤这边,就不那么好过关了。
凤姐儿简直事无巨细的问,而且提问的角度还都是小哥儿俩从没想过的地方。
“那刘姥姥家里有咱们府里帮扶的几百两银子,如今家里有田地,有帮工也算过上了小地主的日子。
可是你们有没有看看,那些日子几乎过不下去的,真正的穷苦百姓。
有没有问问他们家里有多少田地,一年的收成有多少,要交的租子有多少?
还有剩下的粮食够不够他们一家老小填饱肚子?若是粮食不够,他们又怎么生活?”
这些个问题还真的把小哥儿俩给问住了,“母亲明鉴,这却是儿子们的不是了。今日去那城外,儿子和弟弟也只顾着看当地的山水,虽然看了地里的庄稼却没关心过百姓的收成。
儿子忘记了出去的初衷,却只顾玩耍,全是儿子的错。”
凤姐儿看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认错的小少年,很是欣慰的摸了他的头顶说:“从前你一直是家里的小少爷,哪怕之前比不上你宝二叔的待遇,却也整日里丫头婆子一大堆围着你转。这第一次单独出门,一时新鲜,贪玩也是有的。
不是说下月还要去看秋收,到时候你可以事先准备好问题,再亲自去那里了解一下。”
小小的少年一本正经的表示受教,甚至为了反思,赶紧回去,要写一篇文章。
慢慢的研究下来,小兄弟俩倒是觉得,这庄稼户和田地里的事情很有意思。都没来得及等下月秋收,这哥儿俩三天两头的就往城外跑。
经历了一场秋收,小哥儿俩甚至亲自换了粗布麻衣,拿着镰刀去割麦子。
当然那些人也不敢真的让他们割多少,只不过拿镰刀意思意思挥了两下,就被跟在身边的小斯长们哭着求着的把镰刀从兄弟俩的手上哄了下来。
“哥儿只顾图新鲜,不但见天的往这乡野地里跑,如今更是连镰刀都舞上了。
两位哥儿倒是高兴了,可若是真叫两位哥儿破了皮,或者手上起了泡,二爷和二奶奶倒不会如何,只怕姥爷就要把我们的腿都打折了呢。
只求两位哥儿疼一疼我们,可千万别伤了自己。”
兄弟两个想到祖父的脾气,可不是除了对他们兄弟俩,对旁人一向都是动辄打骂。如今又看身边的小厮哭的可怜,只能遗憾的放弃了,亲自参与秋收的想法。
其实看着这两位小公子拿镰刀的那一瞬,刘姥姥的女婿那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是真的害怕这两位小祖宗在他这里受了伤,到时候可真不好给那国公府里交代。
如今这两位小祖宗终于不闹着要割麦子了,他赶紧指挥着儿子带着两位小祖宗一边儿去看着百姓如何秋收。
有了板儿的解说,小哥儿俩倒是更了解了秋收的意义。甚至还应景的做了两首酸诗,正经拿回来给老先生看呢。
了解了一年的秋收,王熙凤又让两个儿子了解一下府里铺子里的买卖。
他把这些铺子做什么生意,生意的好坏,还有以往交到府里的年历,都拿给两个儿子看。
“之前二房太太管家的时候,她是存了私心,想要从公中捞钱到自己私库。
所以闹的府里这些管事们也有了不好的风气,一个个都中饱私囊,几乎掏空了整个荣国府。”
王熙凤把贾赦如何抄检那些奴才,又抄没出多少银子田产和铺子,还有以前王夫人管家的弊端,全都说给他们听。
给他们说了以前的弊端,又把如今府里是怎么行事,也细细的讲给他们听。
“那田庄上的收成,每年咱们在经理也只能派了心腹去当地打探是否有旱涝灾害,然后再根据桩头报上来的收成一核对,只要数额差不多就行。
还有那些铺子,咱们这些做主子的自然不能每日里监督着铺子里买卖了多少货。
所以就打听了相应的铺子一年大概能赚多少银子,然后就按照那个数额的九成算这间铺子必须要交给府里的红利。
至于剩下的一成或者赔了赚了,那都有掌柜的连带店里的伙计们分。”
“母亲这个法子好,也省的被手底下的庄头和掌柜糊弄。”茂哥儿拍着手,表示很赞同这个主意。
一边儿安静旁听的巧姐儿,也把母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就这样蔚哥儿又去刘姥姥那边参与了两次秋收,那一年他也终于下了场。
倒是跟贾兰和贾宝玉赶上了同一年科考。
只不过贾宝玉和贾兰考的是举人,蔚哥儿直接又中了探花。
其实以蔚哥儿的才华,中个榜眼,状元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倒是皇帝看这个青年才俊,那相貌尤其出众,一打听,原来是荣国府出来的孩子,又想他爹也是探花,干脆给蔚哥儿也点了个探花。
这消息一传进府里,贾赦那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叫小斯抬了好几筐鞭炮,就在府门口开始放鞭炮。
如果不是王熙凤拦着,这家伙还打算摆上三天三夜流水席。
不过到底还是让他请了亲朋故旧去大观园里吃酒听戏,热闹了一整天。
倒是贾政过来吃酒的时候,本来因为儿子和孙子同时中举的那点儿喜悦,完全被蔚哥儿的风头给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