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瀛的运输机终于接到了塔台可以降落的指令,颠簸着降落在柳城机场的跑道上。
滑行过程中,他们再次近距离看到了一排排正在装货待命的“鲲鹏”运输机,以及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眼神锐利的南方军士兵。
当舱门打开,重光葵等人走下舷梯时,前来接待的南方外务部工作人员虽然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但周围站岗的士兵们,他们的眼神里的冰冷和复杂的神情。
那里面不仅有深刻的仇视,这一次,重光葵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和看戏的神情,尤其当他们代表团经过一架正在装载写着“军事物资”木箱的“鲲鹏”运输机时,旁边的一个南方军士兵甚至故意用手掌重重拍了拍箱子,发出“砰砰”的响声,然后斜眼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这一幕,与在沪城机场的见闻,以及刚才在空中看到的庞大机群联系在一起,在重光葵心中形成了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沉着脸,低声对身旁两位虽然不对付但此刻命运相连的中将说道:“龟冢阁下,小泽阁下,你们如何看待南方军在这几处机场的大规模行动?尤其是如此多的运输机北飞?”
陆军中将龟冢田上强压着怒火,冷哼一声,语气生硬的说道:“哼!那些卑鄙的支那人,不过是虚张声势!分明就是在向我们示威!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恐吓我们,在谈判桌上获取更多筹码罢了!”
海军中将小泽亚赖立刻嗤笑反驳:“陆军马鹿头脑果然简单!如此大规模、高效率的战略空运,需要消耗海量资源,岂是儿戏?尤其是集中在沪城和柳城这两个核心枢纽,目标直指北方!这分明是有重大军事行动的前兆!”
“八嘎!你说什么?海军蠢货!”龟冢田上勃然大怒,眼看两人就要在异国的机场吵起来。
“够了!”重光葵低吼一声,制止了这场内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斗!小泽阁下,请您继续说下去!”
小泽亚赖整理了一下海军军服,虽然不爽被他最看不起的陆军马鹿呵斥,但也知道轻重,毕竟重光葵这个内阁成员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他面色凝重地说:
“重光大臣,我认为南方军肯定即将在北方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地面攻势,这种级别的空中补给规模,绝对是在为一场大战做准备,但是他们的进攻对象会是谁呢?”
说完,他和重光奎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高丽。
龟冢田上这次没有立刻反驳,他也皱起了眉头:“但是…我们驻守高丽的守军最近并没有报告边境线有异常的大规模部队集结迹象,南方军的防线似乎很平静。”
“不在高丽?”小泽亚赖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北极国?毕竟,按照南方那个强势统帅的性格和历史旧怨,北极国也曾侵占过他们的土地…对那些人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猜测让重光葵和龟冢田上都愣住了,如果南方军真的要北上对北极国用兵,那对于东瀛来说,短期内或许……是件好事?至少压力会被转移,甚至还有可能事情发生转机。
这个想法让重光葵内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但那种强烈的不安感依然萦绕不去,南方军的行为太过反常和张扬,仿佛在掩盖什么,又仿佛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要动手了,但你猜不到我在哪动手。
到之时,他们已经被南方的工作人员带着走进了一栋房子中,门外南方外务部的秘书长陈炼带着几名工作人员,和一小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迎了上来,陈炼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举止得体却透着一股疏离。
“重光葵先生,欢迎您再次为了和平的到来,我是南方外务部秘书长陈炼,负责接待诸位。”陈炼的语速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陈秘书长,幸会。”重光葵微微鞠躬,他同样也在保持着外交礼仪。
简单的寒暄之后,陈炼话锋一转,笑容不变但语气不容置疑:“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先查验一下贵方带来的保证金,这也是为了后续协议的顺利签署。”
重光葵心中暗骂,但脸上只能保持平静:“当然,这是应该的。”
他知道,在沪城降落时,他们随行武官的佩刀和手枪已经被收缴,那四个钱箱也经过了初步检查,但到了柳城,对方显然要再验一遍,这是极度的不信任,也是一种羞辱。
八名南方军士兵上前,示意东瀛的随员将四个沉重的金属箱抬到一旁打开。
箱盖开启的瞬间,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陈炼,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动——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全是面额一百美元的崭新钞票,散发着特殊的金钱的味道,三千万美元,无论是在哪一个时代都是一笔足以令人疯狂的巨款。
清点确认无误后,陈炼脸上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几分:“很好,感谢贵方的诚意。那么这些保证金就先由我们……”他挥挥手,示意士兵们将箱子抬走。
“等等!陈秘书长!”重光葵急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准备合上箱盖的士兵,“按照国际惯例,在条约正式签署之前,这笔款项理应仍由我方保管,签署完毕后,自当立即交付。”
他必须守住这最后一点尊严和主动权,虽然他知道这很可能徒劳无功。
陈炼挑了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重光先生多虑了。在我南方辖境内,资金安全绝对有保障。况且,这只是‘诚意’的体现,提前由我方暂管,也更显贵方对于和平的迫切与真诚,不是吗?我想,贵国的天皇陛下和内阁,也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到接下来的重要谈判吧?”
话语绵里藏针,将“诚意”和“天皇陛下的期望”抬了出来,堵得重光葵无话可说,随后陈炼的话更是让他们感到火冒三丈。
”而且这些钱财在你们手上存在一定的风险,当然我们南方的首府柳城的治安是非常不错的,你们的安全一定会有保障,但是近日我们在柳城内发现,有一伙以东瀛战败军队的逃兵组成的不法分子进入了柳城,专门在城区内行窃,到现在已经作案十几起了,还没有被我们捉拿归案。“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这笔资金被盗,我们南方机关将不承认这笔钱的存在。“
“你!你们!八嘎雅鹿!”他身边的两位鬼子中将怒目圆睁的准备上前叫嚣,但是被一旁的重光奎拦下。
之所以他们如此的愤怒,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东瀛士兵怎么可能会逃到柳城,那些士兵不是被南方军打死,就是被南方军抓起来带去修那条进藏的天路去了,咱们可能会变成盗贼。
重光奎也知道对面的这位南方官员在用一种极其羞辱的话语提醒他,东瀛是战败方,是急需停战的一方,最后他也退了一步:”陈秘书长,你们可以先带走两箱,剩下的两箱仍由我们保管,安全的事就不必操心了,我相信你们柳城的治安。“
陈炼听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那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吧,刘副官,先写一条收据给他们,然后把这两个箱子带走。”
“是!”
随后,一群东瀛人看着南方军士兵将那两个沉重的箱子抬走,只换来了一张收据,重光葵和所有代表团成员的心都像被剜了一块肉般疼痛,这不仅是巨款,更是帝国屈辱的象征。
陈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依旧笑容可掬:“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随我先前往下榻的宾馆休息。具体的谈判日程,我们稍后再议。”
代表团成员们怀着沉重、屈辱、不安的复杂心情,跟着陈炼离开了机场。
柳城上空,依然不时有南方的战机呼啸而过,向北飞去,仿佛在不停地提醒他们,东瀛已经不再是南方的对手。
而他们带来的巨款,似乎只是为这场注定不平等的谈判,提前支付的第一笔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