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城防军驻地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的铁血煞气便扑面而来。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似乎都浸透了战士的汗水与荣耀，寻常宵小之辈，光是站在这里双腿都会发软。
然而，那股若有若无的阴邪气息，却像是一根扎在雄狮身上的毒刺，虽不显眼，却致命。
梁龙，天枢城城防军的最高统帅，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男人。
他见我到来，洪钟般的声音便在议事厅中回荡：“林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所谓何事，竟让你这位镇北大将军亲自跑一趟？”
我抱拳回礼，面色沉静如水：“梁帅客气了。如今妖邪环伺，城外尸傀异动频繁，我镇北军虽主外，但天枢城的内部防御亦是重中之重。此来，是想与梁帅交流一下近期的防御策略，互通有无，以防万一。”
这理由冠冕堂皇，梁龙不疑有他，当即命人铺开沙盘，召集麾下几名核心副将共同议事。
我的目光则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动，几道无人能察的“气息感应符”已悄然散布在议事厅的各个角落。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叫窦旺，是近半年来被梁龙破格提拔的副将。
此人面容普通，身材中等，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但他身上却有一种刻意收敛的精悍。
更重要的是，在我布置感应符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脚步微不可查地挪动了半分，恰好避开了符箓气息最浓郁的区域。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接下来的议事中，他每一次发言、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感应符的核心范围。
这种规避，已经不是巧合，而是本能！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证实了我的猜测。
这个窦旺，绝对有问题。
议事结束，我故作不经意地对梁龙提议：“梁帅，纸上谈兵终觉浅。我看军中将士气势如虹，不如趁热打铁，今夜来一场突击演练如何？就以军械库为假想目标，检验一下弟兄们的夜间应急反应能力。”
梁龙治军极严，闻言大为赞同：“好主意！就这么办！”
我微微一笑，补充道：“为求逼真，演练期间，我会亲自带人封锁军械库，并在库中放置一批新到的‘玄铁箭簇’作为诱饵。若有人能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潜入并取走箭簇，就算演练成功。”
梁龙不知我真实意图，只当我是想增加演练难度，爽快地答应了。
但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站在角落里的窦旺，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与决断。
鱼儿，上钩了。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我与聂隐娘如同两道幽灵，潜伏在军械库最高的屋脊之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聂隐娘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即便是我，也只能勉强感知到她就在身边。
“你确定他会来？”她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疑问。
“他会的。”我笃定地回答，“灭世盟费尽心机安插一颗钉子，绝不是为了安稳度日。那批灵息丹只是开胃菜，‘玄铁箭簇’虽非顶级神兵，却是制造破甲重弩的核心材料，足以对城防体系造成巨大破坏。他没有理由不动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军营中巡逻的队伍交替往复，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就在最容易让人松懈的子时三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贴着墙角阴影，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哨，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军械库。
来了！
我与聂隐娘对视一眼，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那黑影正是窦旺。
他的身法极其诡异，每一步都踏在巡逻士兵换防的间隙，对军营的布防了如指掌。
他没有选择强闯，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土黄色玉符，贴在军械库厚重的石墙上。
玉符微光一闪，坚硬的墙体竟如同豆腐般融化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好一手土遁符！看来他在灭世盟中的地位不低。
窦旺闪身而入，直奔我白天特意指出的那箱“玄铁箭簇”。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伸手便要将整个箱子收入储物戒指。
就是现在！
“瓮中捉鳖，收网！”
我一声低喝，早已布置在军械库内的数十张缚灵符瞬间激活，金色的符文锁链凭空出现，如天罗地网般罩向窦旺。
窦旺脸色剧变，反应也是极快，身上黑气爆涌，竟想硬抗符阵。
但聂隐娘的身影比他更快！
一道无声无息的寒芒闪过，她手中的短匕精准地刺在了窦旺爆发真元的几处关键穴位上。
“呃……”
窦旺全身一僵，刚刚凝聚的黑气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软倒在地。
金色的符文锁链随即缠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从屋顶飘然落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窦副将，深夜造访军械库，是想为演练做点贡献吗？”
一间密不透风的审讯室内，梁龙的脸色铁青得可怕。
他死死盯着被绑在刑架上的窦旺，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被信任的副将背叛，对一个统帅而言，是奇耻大辱。
窦旺，或者说，这位灭世盟的“影卫”，起初还嘴硬，但当聂隐娘用特制的药剂废掉他一身修为，并由我点出他潜伏期间的种种破绽后，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我是灭世盟‘地煞七十二影卫’之一……”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我的任务，就是策反梁龙……或者在他冥顽不灵时，利用职权，逐步掏空城防军的根基，为‘圣主’降临，扫清最后的障碍……”
“混账！”梁龙一拳砸在桌上，坚硬的铁木桌应声碎裂，“我梁龙对你不薄，你竟敢……竟敢背叛天枢城！”
怒火过后，是深深的后怕。若非我今日察觉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梁帅息怒。”我适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现在不是追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肃清叛徒，重建防线。”
梁龙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向我，眼中带着血丝，却充满了决绝：“林将军，大恩不言谢！从今天起，我城防军上下，任凭调遣！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我走到沙盘前，大手一挥，气势磅礴，“敌人已经渗透到我们的心脏，单一的防线不堪一击。我提议，设立‘联合防线’！”
我的手指在沙盘上迅速划过，连接起三个关键节点：“以我镇北军为外围尖刀，负责主动出击，清剿城外威胁；以梁帅的城防军为中坚壁垒，负责城墙防御与内部肃清；再以聂阁主的锦云阁为无形之眼，整合所有情报网络，洞察敌军一举一动。三位一体，信息共享，统一调度，构建一道让敌人无从下手的铁壁防线！”
梁龙与聂隐娘的眼中同时亮起了光芒。
这个计划，将三方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远比各自为战要强大百倍。
“我同意！”梁龙斩钉截铁。
“锦云阁全力配合。”聂隐娘言简意赅。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的气氛变得激昂而肃杀。
清洗军中可疑人员的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新的联合防线部署也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笼罩在天枢城上空的阴霾，似乎被我们这雷霆般的反击撕开了一道口子，透出了希望的曙光。
就在我与梁龙敲定最后一处防线细节，准备松一口气时，一名锦云阁的密探如同鬼影般出现在门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
“禀阁主，禀林将军，紧急密信。”
聂隐娘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的特殊标记，脸色微变，随即递给了我：“是给你的。”
我心中一动，拆开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苍劲有力，我却再熟悉不过。
“白无尘现身‘断魂崖’，请速来。”
而信的落款，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陈笑天！
那个在我崛起之路上亦师亦友，却在灭世盟的阴谋中离奇失踪的男人！
他的亲笔信！
白无尘是我必杀的仇敌，陈笑天是我必救的兄弟。
断魂崖，一听便知是九死一生的险地。
这封信，在这个我们刚刚取得优势、准备大展拳脚的节骨眼上出现，实在是太过巧合。
我捏着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陷阱？还是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