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太初雷经》残卷，指尖能摸到雷纹在纸页下跳动，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夜风裹着腥气灌进领口，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气味我再熟悉不过，十年前跟着萧无涯剿灭幽冥教总坛时，尸山血海里就漫着这种腐锈味。
系统界面在眼前浮动，红色坐标点在南域疯狂闪烁，像滴要渗出血的朱砂。
我拍了拍腰间分水刀的刀鞘，刀身立刻嗡鸣回应，震得掌心发麻。
“赵德明那老学究该到了。”我对着演武殿外的古松喊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青石板路上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月白儒生长衫的赵德明抱着半尺厚的竹简冲进来，发冠歪在脑后，鼻梁上的青玉坠子晃得人眼晕。
“林小友！”他把竹简往石桌上一摔，溅起星点墨渍，“我翻了三阁《玄荒古纪》，南域那处遗迹叫‘命轮台’，是上古大修士推演天地法则的地方！”他扒开最上面一卷，泛黄的绢帛上画着座环形石殿，殿顶刻满星图，“当年幽冥教占了它做总坛，肯定是想借这地方的……”
“借它改命。”我接口道。
赵德明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我指了指眉心，金色罗盘正随着他的话泛起涟漪，“系统说的。”
他倒抽口凉气，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发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突然抓起竹简往怀里塞，“走！现在就走！那地方刻的是《命运之书》残篇，能……能改写因果律！”
月上柳梢时，我们到了南域。
命轮台藏在一片焦黑的石林里，石缝间还凝着暗红血痂，是十年前大战留下的。
赵德明举着火折子照向石门，青石板上的“命轮”二字突然泛起金光，他的手剧烈发抖，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这……这是上古星文！”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石纹，“‘观命如观棋，落子可改局’……林小友，这地方能干涉因果！”
我按在石门上，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像有活物在门后撞动。
分水刀突然从鞘中弹出三寸，刀身映出石门内的景象——中央悬浮着颗金色命珠，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纹。
“进去。”我抽出分水刀，刀芒劈开石门的瞬间，赵德明死死攥住我衣袖：“等等！这珠子……”
“系统说能进化。”我打断他。
他的手慢慢松开，喉结滚动两下：“你信那东西？”
“信。”我踏进石殿的刹那，脚底的星图突然亮如白昼。
命珠“嗡”地一声，朝我飞来，我下意识抬手接住，掌心传来刺痛——不是疼，是某种信息在往骨头里钻。
系统界面炸成一片白光，我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赵德明的惊呼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林小友！你眉心的罗盘……”
“叮——检测到命运本源，系统开启进化程序。是否开启【命运共鸣】？”
我盯着突然出现的选项，喉咙发紧。
天机子的脸在记忆里闪过，他站在血雨中笑着说“这局你输定了”；聂隐娘的剑插进妖兽咽喉，血溅在她甲胄上，她转头朝我笑，那笑里带着诀别；苏檀儿在商队遇袭时挡在我身前，发簪断成两截，碎玉扎进她手背……
“是。”我咬着牙按下确认。
剧痛从眉心炸开，我踉跄着撞在石墙上。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淬体三重时若没选择救聂隐娘的伤兵，现在她该是镇北军主帅了吧？
抽中《九霄雷诀》那天若没分给顾清欢半卷，她的灵植阵会不会早被幽冥教破了？
还有苏檀儿，若我没教她现代商策，锦云阁此刻该被其他商行吞得连渣都不剩……
“进化完成。”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我正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石板。
赵德明蹲在我旁边，手悬在半空不敢碰，声音发颤：“你、你刚才哭了？”
我抹了把脸，指尖沾着湿意。
“新功能。”我扯出个笑，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新模块：预知未来、因果干涉、命运转移，每个图标都泛着鎏金光芒。
我点进“预知未来”，输入“三天后万剑阁”。
画面瞬间跳转——月黑风高，二十道黑影从后山密道摸上来，为首那人脸上缠着黑布，左腕有道蜈蚣似的伤疤——是幽冥教左护法，十年前被萧无涯砍断过一条胳膊。
“赵先生！”我猛地站起来，分水刀“噌”地入鞘，“立刻回万剑阁！”
“现、现在？”赵德明被我拽得踉跄，“那这珠子……”
“珠子跑不了。”我拽着他往殿外冲，“天机子要袭万剑阁，我得去堵他！”
等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万剑阁时，天刚蒙蒙亮。
萧无涯正站在演武场练剑，看到我时挑眉：“不是去南域了？这么快……”
“三天后半夜，后山密道。”我打断他，“幽冥教左护法带二十人，每人身上涂了隐息散。”
他的剑“当”地落地。“你怎么知道？”
“秘密。”我弯腰捡起剑，递还给他，“让守山弟子在密道埋火雷，左护法左臂有旧伤，砍他左肋。”
他盯着我看了三息，突然仰头大笑：“好！十年了，老子正愁没处撒火！”
日头升到头顶时，顾清欢来了。
她抱着个青玉匣子，发间的火灵花蔫了大半，显然是赶了夜路。
“听说你受了暗伤。”她把匣子推到我面前，匣盖一开，浓郁的药香裹着灵气扑面而来，“这是千年归元草，配合你系统的疗愈模块……”
“清欢。”我打断她，伸手覆上她手背。
她的手猛地一颤，耳尖瞬间红透。
我指着匣子里的草：“你特意送来的？”
她别过脸去，发梢扫过我手腕：“万药谷的灵植师该做的。”
我捏起归元草，系统提示“疗愈之力启动”，暖流从指尖窜遍全身。
三个月前被天机子暗箭射穿的肺叶，此刻痒得像是要长出新肉——那道几乎要了我命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谢了。”我轻声说。
她猛地抽回手，转身就走，发间的火灵花却突然绽开，红得像团火。
苏檀儿是在傍晚来的。
她踩着木屐“哒哒”走进院子，怀里抱着个黑檀木盒，盒身缠着金丝，刻着锦云阁的云纹。
“林郎。”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套软甲，甲片薄如蝉翼，在夕阳下泛着幽蓝光泽，“用南海冰蚕丝混玄铁铸的，刀砍不进，还能引动天地灵气——”
她突然踮脚，伸手帮我系甲带。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我让人在甲里绣了‘平安’二字。”
软甲贴合着腰腹收紧时，我能清晰感觉到灵气在甲片间流转，比之前的龙鳞甲轻了七成，防御却至少强了三倍。
“檀儿。”我低头看她，她正专注地系最后一颗盘扣，“等打完这仗……”
“等打完这仗再说。”她抬头冲我笑，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我要亲眼看你站在最顶端，然后……”她没说完，转身提起裙摆跑了，木屐声撞在院墙上，碎成一串银铃。
夜深了。
我站在命轮台的边缘，望着满天星斗。
系统在识海里轻声提示：“命运共鸣已激活，当前因果线稳定度提升至90%。”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我对着风说。
话音刚落，一道流星从天际划过，尾焰是罕见的金色，像在回应我的誓言。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
我摸出怀里的传讯玉符，捏碎了三片：一片给镇北军，一片给万药谷，一片给天枢城的各大宗门。
玉符碎片在夜风里消散时，我听见系统提示：“抗天盟会筹备任务触发。”
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