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影子在走廊里蜿蜒盘踞,每一道影子上都突兀地伸出滑腻的触手,精准地缠住那些挣扎的实验体,将他们牢牢按在原地。
被擒住的实验体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反抗,有的用牙齿撕咬,有人用指甲抓挠,疯了似的想要扯开缠在身上的影子。
可影子本就无形无质,既抓不住,也伤不到,任凭他们如何折腾,那触手反倒缠得更紧。
黑暗中,陆然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脸色苍白,同时操控这么多影子,对他的精神力也是一场不小的透支。
“咔嚓、咔嚓……”
黑暗陆突然传来熟悉的咀嚼声。陆然循声望去,又是那个老鼠人。
和上次一样,它正低头啃咬着自己脚腕,尖牙甚至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肉,显然是想干脆咬断脚踝,借此挣脱束缚。
陆然走近,蹲下身看向地上的老鼠人,对方却连眼皮都没抬,依旧疯狂地啃噬着,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陆然眯起眼睛,这些实验体难道都没有痛觉?连咬断自己的脚踝都面不改色,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指尖微动,精神力悄然探出,落在老鼠人身上。
下一秒,老鼠人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住,所有动作瞬间僵住。
看来,这些实验体即便身体发生了诡异的变异,精神力却依旧孱弱,根本不堪一击。
或许可以从这个老鼠人身上探索一些这个进化协会据点的一些信息。
要入侵他人的梦境,前提是让对方陷入沉睡或昏迷。
陆然抬起脚,一脚踹在老鼠人的脑袋上,被精神控制的它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就倒了下去,眼睛微睁,却已经没有了动静。
因为怕老鼠人身上有毒,陆然又在实验室的储物柜里翻出一副厚实的橡胶手套,指尖扣紧手套边缘确认穿戴稳妥后,才缓缓将手覆上了老鼠人的头顶。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梦境入侵的能力。
意识刚沉入的瞬间,眼前便被一片混沌的黑暗吞没。
但这片黑暗并未阻碍陆然的视线,很快,黑暗中那些原本模糊晃动的轮廓逐渐清晰,他才看清那根本不是影子,而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玻璃罐,罐子里灌满了淡黄色的营养液,泡着一个又一个蜷缩的人体。
“人造子宫……”陆然低喃。
小一些的罐子里,泡着的赫然是婴儿,却没有一个符合正常婴儿的形态:有的头颅异常膨大,四肢细得像麻杆;
有的后背突兀地凸起一对半透明的翅膀,薄膜上还能看见细密的血管;还有的尾椎骨处长出了覆盖着短毛的尾巴,在营养液里轻轻浮动。
这些畸形的婴儿都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得如同真正在母体子宫中沉睡,而随着陆然的意识转动,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个特殊的罐子上,罐子里泡着的,正是与眼前这只老鼠人形态几乎一致的生物。
不远处,几个穿着全包裹式防护服的人影正围在罐子旁,手里的平板屏幕亮着冷光,指尖在上面飞快滑动,似乎在记录着实验数据。
那些穿防护服的人嘴唇在动,像是在交谈,可声音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陆然一个字也听不清。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原本排列整齐的玻璃罐竟瞬间换成了密密麻麻的铁笼,笼子里关着的,正是他刚才在罐子里看到的那些畸形生物。
视线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移动,陆然看见那只老鼠人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实验台上,两个工作人员各持一支针管,将不同颜色的药剂先后推入它的血管。
药剂注入的瞬间,老鼠人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挤出尖锐的“吱吱”声,那声音里满是无法言说的痛苦,听得人头皮发麻。
被关回笼子后,它像是疯了一样,用脑袋狠狠撞向铁笼栏杆,又用爪子拼命撕扯缠在身上的束缚带,甚至硬生生将固定在四肢的铁链拽断,可无论它怎么挣扎,始终逃不出那方铁笼的禁锢。
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耗尽了力气,瘫倒在笼子角落。
这时,笼外突然弥漫开一阵白色烟雾,烟雾散去后,工作人员才推门进来,像拖拽一件垃圾似的,拎起老鼠人的后颈,将它扔到实验台,切断了他的四肢。
它疼的抽搐起来,嘴里甚至蹦出几个音节,“救……命……”
没有人救它,它生来就是实验体。
画面再次跳转。老鼠人正蜷缩在桌子底下,低着头啃咬着什么,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只是陆然看到他啃噬的东西的时候,心猛的咯噔了一下,因为鼠人手中握着的,竟是人的手臂,可以清楚的看到五个手指。
而它的周围还有很多黑色的袋子,袋子与陆然之前在外面看的如出一辙。
而在整个空间,有无数老鼠人正在啃食着食物。
陆然感觉自己见到,听到的事物已经足够震撼,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或许是思维的原因,梦境的画面不断的跳转,但是每次跳转都伴随着尖叫与痛苦的嘶吼。
梦境中的场景,往往是梦者曾亲历过的事情。
这就是老鼠人充当小白鼠的一生。
陆然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房间里的老鼠人,进入这个梦境主要探寻这个据点的线索。
只是老鼠人待的地方有限,反复就是几个昏暗的实验台。陆然搜寻了半天,只是将这一层的格局摸清了。
他退出了老鼠人的梦境,决定亲自去找。
黑色的影子在地面上飞速蔓延,直到走廊尽头,金属大门封闭得严丝合缝,唯有底部与地面相接的地方,留着一道细长的缝隙。
当黑影完全裹住缝隙,又顺着缝隙向外探去的瞬间,门内的实验体们突然有了动静,他们的行动终于恢复了自由。
下一秒,这些实验体便疯了似的扑到金属门上,锋利的爪子在冰冷的门板上狠狠抓挠,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划痕,却始终无法将大门撼动分毫。
走廊外,一部电梯静静立在那里,只是按键面板早已熄灭,显然早已停运。
漆黑的影子在电梯前只短暂停留了一瞬,便又顺着电梯底部的缝隙钻了进去。
电梯井里一片漆黑,唯有深处隐约闪烁着几星微弱的光亮。
黑影如同有生命般,循着光亮不断向上蔓延、攀爬,最终钻进了那片光里,这里,正是他最初进入据点的地方。
只是眼下,他还没来得及弄清刘芬的具体位置。他很清楚,进化协会的据点或许不止一个,隐藏的地方也未必只有这一处。
他要做的就是一个个的去寻找。
可他还没来得及展开搜寻,刘芬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大厅中。
对方依旧穿着那件洁白的大褂,像个真正的医生般,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神色平静得有些诡异。
“你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刘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诱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找到罗勇,甚至可以亲手帮你杀了他。作为交换,你来当我的实验体,怎么样?”
陆然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刘芬并非真正的活人,更像是由精神能量凝聚而成的一道虚影。
他确实恨不得立刻杀了罗勇,可若要以“成为实验体”为代价,绝无可能。
不过此刻,陆然早已没了对“诚信”的顾虑。
刘芬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反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知道进化协会的教义是什么吗?”
见陆然不答,她便自己接了下去,声音里多了几分莫名的虔诚,“进化协会最初创立的初衷,是为了在这片被污染的世界里,寻找人类自救的出路。”
“自从三百年前那场污染大爆发后,人类能生存的区域就越来越小,大部分土地都被致命的污染覆盖。人类基因的无序变异、动植物的疯狂畸变,让我们在这片土地上举步维艰,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所以,人类要想在这个世界里继续生存下去,甚至活得更好,唯一的出路,就是主动进化。”
“在我看来,这场席卷世界的污染,本身就是人类自我进化的必经之路。”刘芬语气笃定,仿佛在阐述不容置疑的真理。
她话锋一转,提到罗勇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不以为然:“但我和罗勇的观念从来不一样。他总说人类的肉体只是承载精神的‘容器’,认为只有精神层面的进化才值得追求。”
陆然可没时间听她讲进化协会的教义,“人类的进化,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不该被你们这群人操控!”
他压住内心的怒火,“人类的基因自有其演化规律,就算需要数十代、上百代人的时间去适应、去突破,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轮不到你们用实验、用囚禁,来定义所谓的‘进化’!”
刘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是你幼稚的想法,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顿了顿,眼睛眯起,“真相的残酷会超出你的想象,哈哈,我现在有些想知道你得知真相的表情,哈哈哈,一定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