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永康笑容温煦,目光温柔而专注。
“我见姑娘孤身一人,实在不放心将你丢在这,便想着等你醒来再走。”
他顿了顿,体贴补充,“不过你放心,昨夜柯某一直守在外间,不敢影响姑娘清誉。”
婵儿松了口气,被他点破心事,面上赧然。
“我......”
她想解释些什么,却觉词穷,只能咬住苍白的唇瓣。
人家好歹救了她,她这般防备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妥。
柯永康只当没看到她的窘迫。
“昨日你突然晕倒,我知你是誉王府的人,便遣人去府上通禀,但......”
他语气有些不解,“你那主子似乎不甚在意,并未派人前来探视。”
且还说了些难听的话。
只是顾忌着婵儿的病还没好,柯永康不忍复述。
婵儿苦笑,“奴婢卑贱之躯,岂敢劳主子费心?”
“话不能这么说。”柯永康不赞同的摇头。
“即便是下人,病了也该照拂一二,我柯家便向来如此,下人生病,管事都会多加看顾。”
“那是公子心善。”婵儿低声道。
柯永康又摇了摇头,“我听炭火铺的掌柜说,誉王府还专门为下人准备了过冬的炭火,可见不像会苛待下人的,怎对你不闻不问?”
婵儿沉默不语,显然不想说。
“公子救命之恩,有机会婵儿定会报答,不知看诊花了多少银子,我这就给您。”
婵儿说着就要掏银子,柯永康下意识按住她的手,旋即触电般松开。
歉然道:“不碍事,这医馆本就是我柯家产业,姑娘安心养病就是。”
说罢他直接转身离去,背影略显仓皇。
婵儿望着自己的手背,默默闭上了眼。
......
正华院廊下,明诛坐在躺椅上,右手边泥炉煨着清茶,炉边烘烤着板栗与柿子。
躺椅摇晃着,麻丫跟小青围坐在炉边,被热气腾腾的炉火烤着,竟一点不觉得冷。
麻丫将剥好的栗子递给明诛,“郡主尝尝,这都是今年新下的,粉糯清甜,很是馋人。”
明诛尝了尝,确实粉糯,满口生香。
“不错,蘸点蜜就更好了。”
麻丫闻言立马去周大厨那要了罐蜜,顺便送去一把烤好的板栗。
周大厨笑的跟弥勒佛似的,将自己珍藏的一小罐蜜拿了出来。
“拿去吧,不够我这还有。”
麻丫跟周大厨混熟了,见那小罐还没有巴掌大,嘀咕了一句小气,惹得周大厨哭笑不得后,便欢欢喜喜的走了。
将蜜倒在小碟里,麻丫好奇问明诛,“郡主不是不喜甜食吗?今儿个怎就想用这蜂蜜了?”
“突然就想吃了。”明诛尝了个蘸了蜂蜜的栗子,一下就尝出了不同。
“这是荔枝蜜。”明诛肯定道。
荔枝蜜只在南苑国有,十分难得,明诛只在宫中尝过两次。
只这一小罐,便已价值千金。
没想到周全宴手中还有这等好物。
不愧是痴迷厨艺的周大厨。
她小时候听父王提过,这个周全宴在进宫前,常为一样食材跑遍大江南北,后来他家人看不下去了,才将他送进宫中做御厨,变相软禁了起来。
直到母妃无意间尝到周全宴的手艺,十分喜欢,父王为讨好母妃便将他带回王府,条件就是会利用皇鳞卫的渠道为他寻找需要的食材。
这也是父王为数不多的公器私用。
明诛陷入回忆,荔枝蜜清甜的味道以及栗子绵糯的口感慢慢在口中化开。
看着正华院的下人们穿着厚厚的夹袄,谈笑间口中吐出白气,井然有序的做着手中的活计,枝头残雪慢慢消融,一派宁静祥和。
明诛竟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自在。
“郡主,宫里来人了,皇上让您即刻进宫。”
苔生急匆匆进院,打断了这份祥和。
明诛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蜜碟还给麻丫,拍了拍身上飘过来的少许碳灰。
“可说了什么事?”她问道。
麻丫能明显感觉到明诛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不满的瞪了苔生一眼。
苔生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道:“来传旨的小公公只说是永乐侯进宫了,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明诛挑眉,三日之期已过,看来赵元庆已经有了决断。
明诛轻笑一声转身回屋。
“麻丫,给本郡主更衣!”
“今日有喜事,本郡主要穿最艳的衣裳!”
麻丫高声应下,快步跟上。
......
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凝滞。
皇帝面色阴沉,见明诛进来,急忙叫内侍把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的毯子拉上。
明诛目光淡淡掠过,挑了挑眉。
“皇上叫臣女过来,可是因为永乐侯找到了那细作?”
她笑靥如花,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笑看了眼赵元庆。
明诛一身红色狐裘,里面穿着同色的广袖裙,就连腰上坠着的玉葫芦都打上了红色的穗子。
活像一个成了精的红灯笼。
赵元庆板着脸冷哼一声,“郡主穿的这般喜庆,不知情的还当誉王府要办喜事了。”
“怎么,你父王终于要娶那刘氏为继妃了?”
他这是晓得明诛跟刘青青不慕,专挑她的痛处戳。
明诛不以为意,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狐裘上红色的毛领,笑的愈发灿烂。
“那倒没有,不过侯爷这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倒像是家里死了人。”
膈应人嘛,谁不会?
“你!”赵元庆勃然大怒,“皇上,臣为国鞠躬尽瘁,你就看着这黄口小儿欺到我头上?”
皇帝轻咳一声,警告的瞪了明诛一眼,“永乐侯都说她是黄口小儿了,又何必跟个孩子计较,所谓童言无忌。”
皇帝正不爽,也懒得装了,态度有些不咸不淡的。
赵元庆眼神阴鸷,重重的哼了声。
“你来看看吧,这就是永乐侯找到的细作。”皇帝指了指地上的人形物,“不过朕建议你不要掀开毯子,这人现在的样子......有些不体面。”
“这是死了?”明诛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掩唇惊讶,“侯爷里真的死了人?”
“放肆!”赵元庆再也忍不住了,怒吼出声,“你不要以为仗着身份就可以口无遮拦,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侯杀了你!”
他话落,两道黑影如鬼魅般现身,将手中的剑对准了明诛。
明诛瞳孔一缩,她着实没想到赵元庆张狂到敢把暗卫带进宫里。
但也是这两人内力不俗,她竟没第一时间发现二人。
皇帝腾的从龙椅上站起,面色黑沉如墨。
“赵元庆!”他咬牙切齿,“朕看放肆的是你!”
一想到自己竟在对方的刀锋之下而不自知,皇帝后背发凉。
“你竟敢私带暗卫入宫?!是在向朕示威吗?!”
皇帝猜的没错,赵元庆确实在跟他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