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田抢过钱崇山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
些许酒水洒在钱崇山身上,他无奈的用袖子擦了擦。
“陈自荣不足为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请回真正的八门将军,让她执掌西北军......北狄那边最近乱的很,怕是又要起战事。”
若北狄起兵,皇帝定然派赵峥嵘前往带兵,就她那样的,剿匪都剿不明白,恐怕整个西北军都要葬送在她手里。
但......那丫头似乎并不想暴露身份。
钱崇山都快愁死了,咳嗽了两声,又倒了杯酒。
孙田看着皱眉,“你伤还没好,别喝了。”
说着把酒杯跟酒壶都拿走。
钱崇山也不是非要喝,只是心中烦闷,用酒打发时间。
“罢了,我相信老国公教出来的孩子,不会置家国于不顾的,若北狄当真起兵,她定会出面。”
西北军是老国公的心血,想必她也不希望毁在赵家那庶女身上。
孙田越听越不对,“听你这意思,你知道战八门在哪?”
钱崇山没作声,急的孙田直挠头。
“我说老哥哥,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快告诉我八门将军在哪?”
他算是看着战八门在军中一步步站稳脚跟的,知道赵峥嵘不是真正的八门将军,心中欢喜的很。
心想难怪他一直看赵峥嵘不顺眼,原来是个冒牌货。
钱崇山露出神秘一笑,“她就在京城!”
“什么!”孙田欣喜若狂,“你说真的?是哪家贵女?”
钱崇山卖关子,“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
眼看孙田要急眼,钱崇山安抚道:“不是我不说,是她不想暴露身份,或许哪一日你就见着了,莫要心急。”
那丫头不暴露身份定有她的考虑,孙田虽可信,但头脑简单,容易被人套话,稳妥一些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孙田哪里肯,缠着钱崇山就非要问个究竟,两人一路从屋里纠缠到院子里。
“不好了,两位将军,不好了!”
一个小兵打扮的半大少年如无头苍蝇般闯进来,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
“你们快去看看吧,赵将军集结了我们上千人马进京了!”
与此同时,正在跟卢氏用膳的赵莫苦也得到了消息。
“你是说,赵峥嵘带着驻扎在百里外的一千西北军进城了?”
赵莫苦咬牙切齿,“她想做什么,私自带兵进城,她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来报信的小厮满头大汗,“小的也不知,只知小姐带着人往誉王府去了,看样子像是寻仇......”
小厮还没说完,一个茶盏在他脚边碎裂,小厮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行了,大惊小怪的,你先下去吧。”卢氏不紧不慢的盛了碗汤,放在赵莫苦面前。
“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这汤是母亲亲手熬的,对你身体有好处,趁热喝了。”
小厮如蒙大赦,慌慌张张的出去了,赵莫苦不解的看着卢氏。
“母亲可知赵峥嵘犯了忌讳,回头皇上怪罪下来,侯府被安上谋反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您怎的如此淡定?”
赵莫苦真的看不懂卢氏。
在父亲面前,母亲就如一只木偶,从来都是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涉及到他这个儿子。
他曾经以为,这便是女德常说的三从四德,可后来却发觉不是。
三从四德的女子性子柔顺,但她母亲做事果决,手段凌厉,府里下人无不畏惧。
偏偏每每面对父亲,母亲都如影子般安静。
就连当年得知大哥的死并不是意外,也只是哭闹了几天便突然安静了。
井井有条的为大哥办了丧事,便再不提大哥的死因。
他那时断了双腿,母亲都没有过多关注,对他忽冷忽热。
他有时甚至怀疑,母亲是否真的疼爱他。
察觉赵莫苦怀疑又伤心的眼神,卢氏心中一痛。
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面无表情,“天塌了有你父亲顶着,放心,皇上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最多就是降爵,不过估计皇帝也不会这样做。
卢氏讽刺的勾起嘴角。
“那就真的不管了?”赵莫苦还是不安,“若父亲知道我们未加阻拦,恐怕也会不高兴。”
“我一个妇人,你是个残废,我们能做什么?”卢氏目光沉沉,“要怪就怪赵家祖上不修德,出了赵峥嵘这么的孽障!”
赵莫苦垂下头,指尖紧紧掐进毫无知觉的腿。
......
誉王府中。
明诛一大早就来了前院,坐在厅中主位之上,闭目养神。
麻丫有些奇怪,但她什么都没有问,老老实实的站在明诛身边。
直到快到晌午,外面才传来了动静。
“主子,赵峥嵘带着人要硬闯王府,可要属下去处理了?”郑忠问道。
明诛挣开双眸,眸中神采奕奕。
来的有些晚,但也不迟。
“不用,任由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赵元庆不是想走吗,她倒要看看,当他女儿惹出了惊天大祸,他还走不走得了!
“吴婆子跟张婆子可送走了?”
“今儿一早就送走了。”郑忠回道:“她们的家人也一同送出了京城,保证不会被找到。”
明诛又问:“昨日那送信人可藏好了?”
“藏好了,昨天夜里连夜出城,现下应该已经回到了皇陵山。”
那就好。
明诛点了点头,“找两个人去兵部候着,务必保证咱们的永乐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若他猜的没错,赵元庆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只等安排好兵部的事便出发。
明诛撩了下衣袖,缓缓起身,嘴角噙笑。
“走,随我去看看咱们英武的赵将军,究竟敢冒大不韪到何种地步。”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宏伯也得到了消息。
他年纪大了后,便将手里的权利都分了出去,只在后方把控全局。
如果不是涉及明诛或誉王的事,基本就不过问了。
“你说有人敢围困誉王府?”
宏伯惊讶的张着嘴,险些没碰掉小几上的茶盏。
“谁那么不要命?”
苔生抹了把汗,“是赵家庶女,就是那传说中的八门将军。”
宏伯闻言皱起了眉,“她有这胆子?带了多少人?”
“孙儿粗粗看了下,少说八百,多则一千余人。”苔生急的不行,“这可怎么办,王府如今的府卫不过两百之数,恐怕挡不住那么多人。”
“怕什么。”宏伯不以为意的捋着花白的胡须,慢悠悠的倒了杯茶,“你当咱们王府是纸糊的吗,一千人也想闯进来?”
“可我看那些人好像是西北军。”苔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无措感,“祖父您快想想办法。”
府邸被围了,想报官都出不去,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宏伯沉吟片刻,西北军都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不可小觑,确实比一般打手棘手一些。
“这事郡主那边可知晓?”
“郑护卫长已经去报信了。”
“行,那我知道了,你先去门口拦着点。”宏伯依旧淡定的品茶。
这茶可是小主子送来的,说是比皇上喝的贡品还要好。
宏伯喝的那叫一个珍惜,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嘬。
苔生感觉天都要塌了,他拿什么拦,用命拦吗?!
这还是不是他亲祖父了?
罢了,祖父总不会坑他。
苔生跺了跺脚,一溜烟往前院跑去。
宏伯乐呵呵的看着大孙子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叹息着伸了个懒腰。
“我这把老骨头啊,也不知还能折腾几次。”他摇了摇头,背着手回了屋。
屋内,墙角处一套金黄的铠甲被擦的油光锃亮,仿佛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