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通红的眼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虽然动作仍显癫狂,但那整齐划一的移动轨迹,却分明透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协调性。
\"不对劲。\"边望声音微沉,\"这绝不是单纯的毒药发作。\"
山风呼啸中,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忽远忽近,萧离神色一凛,左脚猛地一蹬山壁,借力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边望刚要纵身追去,却被潮水般涌来的西戎士兵团团围住。那些双目赤红的蛮兵前赴后继地扑来,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眼看黑衣身影就要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骤然炸响!琴叔横抱古琴,十指如飞,琴弦震颤间迸发出凌厉气劲。冲在最前的几名西戎士兵顿时被琴音掀飞,撞在岩壁上血花四溅。
\"去追。\"琴叔头也不抬,冷冷道。他衣袂翻飞间,琴身横扫,又是一片西戎士兵倒地。琴音时而如清泉叮咚,时而似惊雷炸响,在绝壁间织就一张无形的防护网,硬生生为边望劈开一条通路。
边望深深看了琴叔一眼,身形一展,如黑鹰掠空,朝着萧离消失的方向追去。
萧离在崎岖的山石间纵跃如飞,目光如电般搜寻着笛声的源头。忽然,前方一块突出的白色岩壁旁,一抹醒目的白衣在灰褐色的山体间分外扎眼。
那人背对着他,正倚在一块山石上吹奏短笛,听到破空声回头,露出一张带着几分邪气的面孔。看清来人是萧离后,他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手中笛子轻轻一转。
可这笑意还未在脸上停留多久,余光瞥见紧随萧离其后、如黑鹰般疾掠而来的边望——那抹熟悉的黑衣身影让他的笑容瞬间僵住。
\"啧,晦气!\"他低骂一声,转身就朝着山峡更深处狂奔而去。
“别追了,是游千鹤那只山鸡!”边望赶到了萧离身边,“八成又是他捣鼓出的什么玩意,我们抓几个回去给木头,我们去铁骨峡,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铁骨峡上空,几只秃鹫盘旋不去,时而发出刺耳的鸣叫,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峡外空地上,喊杀声、惨叫声与兵刃相交的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边家军与影宗众人正陷入苦战。
边望心系众人安危,一掌震开扑来的西戎士兵,纵身冲入战圈。他身形如电,在刀光剑影间穿梭,终于杀到煮鹤老人身旁。
\"鹤叔!\"边望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灰袍老者。煮鹤老人满身血污,灰袍上更是被黑火药的焦痕与血迹染得斑驳不堪,见到边望,紧绷的面容终于松懈了些许,但随即又拧紧了眉头。
\"西戎没有中计,\"老人声音嘶哑,边说边咳出一口血沫,\"他们直接在铁骨峡中断用了黑火药,炸塌了峡谷。我们跑出来,又遇上这些怪物......\"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痛惜,\"那些粮......怕是都没了。\"
边望闻言,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神色平静得可怕:\"没事,就当喂狗了。\"
话虽如此,他望向峡谷方向的眼神却冷得像刀。
“将弟兄们的尸骨都带上,先回去!”
“小凤!”焚琴也走了过来,眉头紧皱:“很多影宗弟子的尸体都不见了。”
“这小野鸡又在玩什么花样。”煮鹤虽然长着跟焚琴一样的脸,但脾气暴躁的多:“小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玩意,我说煮了吃了算了,偏偏你和老宗主要拦着我!”
焚琴用烧焦的琴尾拍了他一下:“好了,你别在这吓唬孩子了。”说着眼神瞟向了萧离,萧离眼神淡淡,既未觉得可怖也没多余的好奇心。
反倒是跟在身后的阿鹤瞪着溜圆的眼睛,在两位老人身上四下打量。
“阿离,我要尽快赶回去,就此别过。”边望神色有些凝重。
萧离点了点头,“保重!”
对了,”萧离随手一指阿鹤,笑得漫不经心,“把这小子借我几天,帮我跑个腿、传个信。”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把拽过阿鹤,像扔包裹似的,直接把人推进煮鹤面前,阿鹤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抬头一看——对面是个干瘦的老头,正眯着眼打量他,嘴角挂着古怪的笑。
“他叫阿鹤。”边望随口介绍。
老头慢悠悠地转着圈,上上下下打量阿鹤,像在挑一块上等的肉。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贴到阿鹤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咧嘴笑了。
“老夫叫煮鹤。”他拖长音调,一字一顿,像是故意要让阿鹤听清楚。
阿鹤浑身一僵。
“鹤?”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某种不祥的预感,脚下一蹬,“嗖!” 地一跃而起,就要朝萧离冲回去。
可刚窜出去,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猛地扣住他的衣领,狠狠一拽
阿鹤整个人被硬生生扯回来,悬空半秒,又“啪”地一声被掼回原地。
“哟?小娃娃轻功不错嘛!”老头歪着头,笑得像只逮到耗子的猫,手指还捏着阿鹤的衣领,轻轻晃了晃。
“这腿……应当最嫩、最好吃。”
“令主,救命啊!”阿鹤撕心裂肺的尖叫,但回应他的却是萧离头也不回的背影。
边望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沉下脸来。
“琴叔,鹤叔,这里麻烦你们善后,我先带这些西戎人回去找木头。”
说完便也不理会不停挣扎的阿鹤,自顾自走了。 “好了,你别吓唬孩子了。”焚琴看不过去,将阿鹤从煮鹤手里救了下来,阿鹤赶紧躲在他身后。
“好了好了,这些孩子怎么这么不惊逗,还是小凤小时候有意思。”说着伸手摸了摸阿鹤的脑袋。
焚琴闻言也笑来了起来,“是啊,他跟那小木头捣鼓出痒痒粉抹在头发上,你摸了他脑袋,痒了三四天,最后还是我拿青云梯换了解药给你!”
“青云梯?”阿鹤猛地睁大了眼睛,“以前横波娘子练的那个独门轻功。”
煮鹤点了点头:“对啊!就是那个,只不过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练成。”
阿鹤个头矮小,骨架纤细,平日又少年心性,贪玩好耍,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轻功,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了,转头眼睛亮闪闪的盯着煮鹤。脸上露出一丝甜笑:“爷爷,教我!”
“你不怕我了?”煮鹤看他态度转变的很快,甚觉有趣。“当心我将你煮了吃了。”
阿鹤瘪了瘪嘴:“游千鹤那么坏,你都没吃!”
焚琴笑了起来:“游千鹤到现在都还怕他的,小时候没少在老宗主面前使坏,你倒比他经逗多了。”
阿鹤歪着头对他也笑:“令主和边大哥既然将我丢给你们,肯定不会害我的!”
煮鹤又摸了下他的头,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