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
这两个字如同梵音轻叩,在陈天儿、申屠胜和吕得水的心湖之中,荡开层层涟漪。
使得殿内瞬间陷入到一种奇异的静谧,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唯有那殿外青铜鼎中袅袅升腾的檀香,
依旧执着地勾勒着无形的轨迹。
陈天儿眸中的困惑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一层薄纱之后的庞然大物,轮廓模糊,
却气息磅礴。
而申屠胜的指尖则是无意识地捻动着,似在用心体会着这两个字背后所承载的千钧之重与无尽深意。
至于吕得水,则是用力挠了挠他那头硬发,嘴里嘟囔着:
“信仰?所以老大,这玩意儿是能当饭吃,还是能砸人啊?听着挺玄乎啊!”
只见,赵天一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这概念于他们而言过于抽象宏大了。只见,他缓缓转身,
玄色衣袍在身后扫过地面,一步步踱到殿窗旁。
窗外,晨曦正漫过万霞岭的山脊,将连绵起伏的山峦染成金红交织的模样,山坳间的药田则是顺着,
山势铺展开,绿油油的药苗上还沾着晨露,风一吹,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混着山间的草木气息飘进殿内。
他抬手推开半扇窗,晨间的风拂过面颊,声音也随之漾开 —— 不似先前那般沉稳,反倒多了几分如,
山涧清泉般的温润,却又藏着古钟撞谷的厚重,仿佛能穿透千年时光:
“申屠,天儿你们须明白,何谓真正的统一?它绝非地图上疆域的简单拼接,更非刀兵下脆弱的臣服。”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申屠胜身上,语气郑重了几分:
“真正的统一,是千万人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是无数人愿意把自己的劲儿往一处使。
我若想,只需心念一动,南域那些作乱的魔修便能烟消云散,共和帮的战旗,也能插遍每一座山头、
每一条河谷,让修士不再怕被魔修劫掠,让凡人百姓能在自家院里种上庄稼,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窗棂,声音里多了几分追问的意味:
“可我刚刚就问过你们 —— 之后呢?”
他的眼神骤然沉了下去,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古井,仿佛能透过眼前的晨雾,看见过往这千百年里,
南域的战乱与倾覆:
“若是没有个根基,人心就像散了的沙子,今天我用能力,把南域捋顺了,明天要是来了更强的敌人,
或是底下人因为一点利益吵起来,这南域转瞬就能乱成一锅粥,百姓又得回到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而我所说的‘信仰’,就是那根基。” 赵天一举起右手,掌心向上,指节分明的手心里,仿佛托着一团,
看不见却暖融融的光:“而它听着虚幻,但却是能撑住这南域太平的根本,
也是我想要让你们传播出去的东西。”
这话刚落,陈天儿就忍不住往前又凑了凑,声音带着少女的清脆与好奇:
“哥,那你说的信仰,是不是跟西域的那些佛修一样?他们天天拜佛祖心里念着佛祖,这就是信仰吗?”
赵天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柔了柔,像是在给妹妹耐心解释难题:
“不一样。佛修的信仰,多是求个自身安稳、来世福报;
但我要的信仰,是扎在南域每一个修士、每一个百姓骨头里的东西——是让他们就算走在黑夜之中,
也相信能等来天亮的希望,就算受了苦,也敢盼着好日子的信念。”
“哎哟老大,你这说得还是太绕了!”
吕得水终于忍不住了,抓着后脑勺往前跨了一步,语气里带着点急:“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够听懂的?”
赵天一被他这直白的话逗得勾了勾嘴角,随即神色又沉了下来,指着窗外的药田:“老驴这话问得好,
那我就跟你们说直白点 —— 信仰就是种子。
但是这种子不是地里种的五谷,也不是药田的灵草,而是装在人心里的‘念头’!或者说是愿景,愿望!
比如说“人人得温饱’、‘强弱皆守序”,也包括咱们共和宗那些,人人平等的理念。
而这些人们的理念,愿望,便是信仰,便是种子。”
见几人依旧面露疑惑,赵天一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罢了,就简单举个例子吧!”
说着,他便看向申屠胜,语气里没有丝毫嘲讽只有坦诚:“申屠,当年你在南域何等威风 一手整合了,
这一盘散沙似的魔修,建了屠胜魔国,让这南域好歹,有了个‘统一’的样子。
可是你被太一道子镇压之后,你那魔国…… 成了什么样?
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申屠胜垂了垂眼,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无奈:“略有耳闻,在我被镇压的一年后,这魔国就散了。
底下的头头们抢着当老大,打了三个月,最后连魔国的宫城都被烧了,而南域又变回了,以前那样,
抢地盘的抢地盘,害百姓的害百姓……”
“那你觉得,魔国倒了,是因为你不在了?” 赵天一追问,目光紧紧锁着申屠胜。
“难道不是?” 申屠胜抬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魔国是我建的,我不在了,底下的人没了主心骨,
自然会乱。”
“错了。” 赵天一轻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是因为你不在,而是因为那魔国从根上就缺了‘信仰’。
你想想他们跟随你,是因为什么?
跟着你,要么是怕你的实力,或者是想通过依附你,抢夺更多的资源;
你在的时候,靠你的实力压着,大家不敢乱;你一走,没人压着了,自然就散了,而之所以会散!
不是因为你不在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你没有在他们心里面,种下没有信仰!”
赵天一再次一顿,继续开口:“试想一下,若是当时那些人打心底认为魔国的存在能带给他们比以前,
更好的日子,你说魔国还能散吗?不!我想是绝对不会。”
申屠胜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 他想起当年魔国的样子,确实如赵天一所说,
底下的人对他只有畏惧,没有认同;
百姓们更是见了魔修就躲!更别提让他们希望魔国继续存在下去,怕不是巴不得,魔国立即消亡呢。
只听,赵天一继续说道:“而我说到这里,我想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在简单点说信仰便是人们心中,
那美好的希望,而有了希望,人们便会为了希望前进,从而拧成一股绳!”
说到这里,赵天一看向陈天儿,继续开口,声音柔和:
“而天儿,我之所以让你们稳扎稳打,甚至不惜流血牺牲,去战斗,去救人,去争取民心!
不是想让你们,简单完成统一南域的任务就完了,而是想让你们,传播信仰,将你创立的这共和帮,
与我所创立的共和宗,所提出的人人平等,仙凡平等,等等一系列美好的理念与愿景,像种子一样,
在南域,在东域,甚至于整个浮云大陆播撒下去,洒在浮云大陆每一个人的心中,并让它生根发芽!
继而传播,传承下去!”
说到这里,赵天一踏步向前,衣袂无风自动:
“因为只有这样,纵使他日共和帮湮灭了,共和宗湮灭了,只要信仰的种子深种心田,信仰之火不熄,
未来就有千千万万个!类似‘共和帮’或者共和宗的的组织,破土而出!而他们会前赴后继,薪火相传,
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生生不息——”
赵天一声音在殿内回荡,如惊雷炸响:“而这才是真正的不朽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