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谢闻吃完早餐,祝曲祺收拾了餐桌,去鼓捣咖啡机,没再炫技地弄什么拉花,她对自己的水平认知清晰,老老实实地做了两杯普普通通的美式。
“我还有点工作没弄完,你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先坐一会儿。”
祝曲祺把咖啡端到茶几上,整理了下沙发上的抱枕,还把装零食的白色小推车推到沙发扶手旁,小推车四层都装满了,薯片、果冻、巧克力、糖果等等应有尽有。
“想吃什么自己拿,看电视也行,听歌也行,我做事很专注的,不会受影响。”她说。
目睹她一系列举动的谢闻表情有点呆滞,她是把他当隔壁来串门的小屁孩对待吗?
祝曲祺:“你打游戏吗?游戏机我也有。”
游戏机在房间里,她指着房间的方向,刚想说“我去给你拿过来”,谢闻先一步按下了她的手:“我不玩,你去忙。”
“哦。”
祝曲祺抱起笔记本电脑,恢复成谢闻来之前的姿势,蜷缩在沙发里。
谢闻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没看电视也没听歌,安安静静没发出任何声响,目光笔直而不加掩饰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祝曲祺。
她的头发被帽子压得有点乱,随意地拢到耳后,耳朵边翘起来一小撮,家居服的袖子捋到手肘,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为了方便干活,手上没戴那些眼花缭乱的戒指,无名指上他送的那一枚小小钻戒还在。
谢闻伸手端起咖啡喝了口又放下,摸出手机,看了眼从昨晚起被自己看了无数遍的聊天对话截图。
是他找贺循要的那张截图。
就是这张截图,害他失眠到天快亮。
他经常失眠,多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昨晚的失眠不一样,心脏像有只猫爪在挠,不痛不痒的,就是扰得他没法冷静。
换个角度想,祝曲祺会在面对贺循的提问时大方承认他们的关系,有很大的可能是为了拒绝贺循的追求,拿他当挡箭牌。
谢闻以前确实没谈过恋爱,有句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他感觉自己和祝曲祺相处的状态其实跟别的情侣差不多,会牵手、拥抱、接吻,他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家,且她表现得非常自然放松,没有丝毫面对异性的警惕,或是尴尬。
可祝曲祺一直没松口答应当他的女朋友,这是为什么。
关于曾经有个喜欢的人,他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从始至今连那个人的面都没见过,祝曲祺听完给出的反应也不像是介意的样子,反而很高兴。他还记得那天她眉飞色舞,跟他说了很多“喜欢雀山挺好的”“请继续保持”“你最好是喜欢她一辈子”这种话。
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分辨出来,祝曲祺说这些话时不是带着讽刺的心态。
谢闻陷入深思。
他很擅长抽丝剥茧地弄清楚问题的缘由,再想办法攻破——可能她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他是拥有更多筹码的那个?她怕自己踏进这段关系里,会失去自我?这与信任无关,是她给自己留的退路,仿佛只要他们不确定关系,她就能随时抽身,确保自己不受伤害?
她是这样想的吗?
向来专注力超群的祝曲祺今天马失前蹄了,她没办法忽略谢闻投在她脸上的视线,那么直接,像是在她脸上烫出洞来。
她咬着下唇,牙齿在唇瓣上咬出一道小小的浅浅的牙印,斜着眼偷偷瞥过去一眼。两人的目光相撞是毫不意外的事情,祝曲祺憋不住了,问:“我脸上真有东西?”
她都想冲进卫生间照镜子了,看看她脸上是冒了颗黄豆那么大的痘,还是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以至于谢闻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就、就算喜欢她,也没必要看这么久吧?
祝曲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能把人的视线黏住扯都扯不开的程度。
谢闻铁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且跟她有关。
祝曲祺:“你有话跟我说?”
谢闻一脸淡然地端起咖啡,摇了摇头:“工作忙完了?”
“没有。”祝曲祺嘟了下嘴,指尖在键盘上乱敲,不小心打出一堆乱码,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晚点也能弄完。
谢闻:“那我听个音乐?”
祝曲祺没意见:“行啊。”
谢闻打开了手机蓝牙,顺利连上她家的音响,在音乐软件里搜索半天,音响里终于传出了声音。
祝曲祺也想知道谢闻平时会听什么风格的音乐,不会是那种特别高雅难懂的意大利语、德语、俄语歌吧?然后——
歌曲的前奏出来,祝曲祺眨巴眨巴眼睛,这个曲风……嘶,不确定,再听听看,或许后面会有转折。
歌手的声音出来,祝曲祺确定了,没有转折,这就是她爸妈那一辈爱听的那种调子,而且这个歌手的声音有点耳熟。
是邓丽君?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
“看今天你怎么说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
“一等就是一年多
“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祝曲祺:“……”
祝曲祺:“?”
哪还有心思继续工作,祝曲祺愣愣地扭过头,对上男人没有表情的脸,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祝曲祺嘴巴翕动,一没留神心里话就从嘴里冒出来了:“你是在内涵我吗?”
这个男人在借歌词说她心里根本没有他,要她把他的爱情还给他……
由于场面极度荒唐,祝曲祺的眼里全是震惊。
谢闻点了下手机屏幕,歌曲暂停,客厅里恢复片刻前的安静,只有罐罐趴在地毯上啃牛膝骨的声音,这孩子牙口是真好,嘎嘣嘎嘣仰头朝天嚼。
谢闻从沙发一端挪到祝曲祺身边,挨着她坐,两人的大腿侧面相贴,隔着男人的西裤和软乎乎毛茸茸的家居裤。
祝曲祺莫名喉咙紧绷,咽了口口水。
她紧张什么,嘴巴都亲过了。
“虽然我原本是打算慢慢来,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你喜欢什么样的节奏都按照你的意思来,但是我最近越来越觉得我高估了自己的耐性。”
谢闻说了好长一段话,祝曲祺听得一愣一愣的,直觉告诉她他的话还没完。
果不其然——
谢闻:“我就是想问一声,我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你,究竟算什么?至少给我一个名号,让我心里有个底,知道自己距离‘男朋友’这个称谓还有多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