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带着两名服务员站在电梯口迎接今晚的贵宾,却没想到电梯门一打开,走出来四个人。
四……四个?
饶是经理见惯大场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冲击得忘了保持微笑,咧开的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一种命好苦的感觉。
不是谢先生邀请一位对他很重要的女士共进晚餐吗?还订了鲜花和小提琴演奏。是他的记忆出现偏差还是情况有变?
表白局突然变成麻将局?
经理面色几经变化,强行调整过来,脸上挤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谢先生,您要的都准备好了。”
白准备了。
谢闻腹诽一句,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名服务员没有经理那么高的职业素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侧目多看了好几眼这奇奇怪怪的四人组合。
这里是高档法餐厅不是社区棋牌室,来这里打麻将是不是有点……
算了,有钱人的想法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作为工作人员,给贵宾提供高质量的服务就行了。
餐厅布置得很有格调,暗色调的灯光昏昧迷离,中间错落有致地堆着绿植花卉,隐隐能听见潺潺流水声。
氛围极静,除了他们四人,一个顾客也没有。全景玻璃窗明净剔透,轻易俯瞰外面的万家灯火,如璀璨星辰散落人间。
黄家奕暗自咋舌,悄悄凑近祝曲祺,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包场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包场一晚上多少马内?我爸宴请个甲方老板这么阔气吗?”
黄家奕不禁对谢闻的身份肃然起敬,这哪里是甲方老板,是甲方佛祖吧,得供起来。
不用他说,祝曲祺也意识到餐厅被人包场了,但包场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她的心重重跳了下,对黄家奕的话不予理会,视线瞥向侧前方,男人深黑背影在暗色灯光的餐厅环境映衬下,多了那么几分令人读不懂的落寞,明明什么都不缺,从头矜贵到脚。
如果今晚没有黄家奕和贺循加入,该是只有她和谢闻两个人……
念及此,祝曲祺的心又重重跳几下,紊乱、急促。
前边的男人侧过头,往后看一眼,脚步慢了些,等她跟上来,低声问:“想坐哪里?”
全场都被包下,她想挑哪里都凭心意,不会出现喜欢的位子被人订走的可能。
祝曲祺何止心乱,脑子也乱得不行,随手指了靠窗的桌位。
“还是祺祺会选呐,那儿最适合看夜景了!呼,爽!”
黄家奕还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展开双臂抻了个懒腰,手收回来扣着后脑勺,迈开大步傻乐着过去,拉开椅子坐好。
贺循始终落在最后面,黑眸沉沉,不显山不露水地观察谢闻和祝曲祺。
谢闻对祝曲祺那点心思,贺循作为同类看得一清二楚,那祝曲祺对谢闻呢?只当他是甲方老板,是朋友,还是……别的?
心里隐约有个模糊的答案,他紧急刹住,没往下想。
谢闻替祝曲祺拉开椅子,姿态优雅绅士,正喝水的黄家奕呛了一下,忍不住暗暗“啧”了一声,他现在正追求祝曲祺,这么重要的表现机会竟然给错过了。
等祝曲祺跟谢闻颔首道谢,坐下来,黄家奕便开始献殷勤了:“祺祺,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吧?”
听着他一口一个“祺祺”,谢闻眼皮掀起,凉凉地看过去,不言不语。
“我不渴,谢谢。”祝曲祺不给面子道,“还有,别叫我祺祺,大冷天起一身鸡皮疙瘩怪难受的。”
黄家奕:“……”
谢闻没忍住,撇过头淡笑一下,绕过餐桌坐在祝曲祺对面。
贺循坐在了谢闻旁边。
四个人两两相对。
虽然四人组看起来怪异,经过心理建设的服务员还是一脸微笑地上前,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流程,为桌上银制烛台上的细长白螺纹蜡烛点上火。
黄家奕眉毛挑得老高,声音变了调:“不是,这……烛光晚餐?合适吗?”
谢闻唇角抿着,眼神淡漠朝他瞥去一眼,烛光晚餐合适,不合适的是你。
烛光有了,桌上的蓝紫绣球开得正盛,服务员还端来一篮花香馥郁的雪白玫瑰摆上,中和了颜色,令人眼部舒适。
待到布置好,另一名服务员过来,递上几本图文并茂的硬质菜单。
黄家奕坐在祝曲祺边上,一如既往的话多,也不去纠结烛光到底合不合适了,拉着她讨论哪道菜好吃:“这道黑松露蘑菇奶油汤水波蛋好像不错,我还要点一个冰岛黑鳕鱼,我跟你说,这个鱼配罗勒酱味道绝了。”
贺循看着对面两人,身子侧向一旁,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咬字含糊:“谢总真大度啊。”
这么大的排场,不是表白就是求婚,求婚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表白了,居然能忍得下黄家奕当着他的面挖墙脚。
谢闻回视他,没搭腔,但贺循从他脸上读出了“正宫就该有正宫的气度”几个字。
贺循:“……”
真是见鬼了。
点好了餐,黄家奕喝了两口水,嘴巴又开工了,内涵起某人毫不留情:“我和祝秘书一起款待谢总,不知道有的人跟过来干什么,充当气氛组吗?人家气氛组是烘托气氛,有的人只会破坏气氛。”
贺循笑了,还款待甲方老板呢,傻孩子真是蠢得可爱,不,可笑。
就太子爷这道行,跟谢闻之间也就差了八十条街。
跟他斗法简直是拉低自己的智商。
“你笑什么笑?”黄家奕一看贺循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就觉得他在骂人,索性摊开了说,“我说的就是你……”
“黄家奕,你少说两句。”祝曲祺实在不想听两个战斗力爆表的人拌嘴。
黄家奕瞅了她一眼,吞回了一堆骂人的话,凶巴巴地瞪了贺循一眼。
他们点的餐依次送来,摆满了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
谢闻始终沉默,当那两个人不存在,只在这时候出声问祝曲祺:“要喝点酒吗?等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祝曲祺拒绝了。他轻轻点头,没说什么,手持刀叉切下一小块餐盘里的食物,送到祝曲祺面前的餐盘里:“尝尝看喜不喜欢。”
圆形的黄油面包上叠一块菲力牛排,最上层是香煎鹅肝,淋了一层薄薄的酱汁,口感很丰富。这是他点的,想让她尝尝。
黄家奕看看身边这位,又看看对面那位,甲方老板会对乙方秘书这样?他咂咂嘴里刚吞下去的香槟残留的味道,怎么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祝曲祺尝了,点点头:“还不错。”
得到她的肯定,谢闻切了一半给她。
黄家奕罕见的话变少了,逐渐沉默下来,直到饭吃一半,服务员捧着一束鲜花过来,径直走向他。他都吓呆了,结果服务员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花递给祝曲祺。
黄家奕舒口气,心跳缓下来,吓死了,他还以为是送给他的。下一瞬,他反应过来,送给祝曲祺的?
谁啊??
谁给祝曲祺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