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寒气比幽冥渊更甚，但霍雨浩感到的不是冷，是心口那个空洞。冰帝就那么消失了，连一缕残魂都没留下，只在怨魂沼中央开了朵孤零零的冰莲。他抬手想去抓那朵花，指尖却穿过花瓣，什么都碰不到。
“别看了。”雪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自己也耗损严重，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之前被拖拽时伤了骨头，“奥斯宁说这只是能量凝结体，真正的冰帝已经……”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眼圈红得像要滴血。
霍雨浩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朵冰莲。心口的空洞越来越大，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想起冰帝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想起她总嫌弃自己笨，想起她每次战斗都冲在最前面，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作很凶的样子。还有雪帝，平时那么高冷，却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们都把他当孩子一样护着，可现在……
“对不起……”霍雨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要被风吹散，“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雪皇猛地打断他，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虽然没用力，但足够把他打回神，“冰帝那家伙做决定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你以为你道歉她就会回来？她要你好好活着！带着她那份一起活下去！”
霍雨浩抬起头，看着雪皇通红的眼睛，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别过头，假装看周围的环境。怨魂沼的瘴气已经散去，白骨沉入水底，只有那座倒悬的祭坛还在，锁链哗啦作响，像是在嘲笑他们的狼狈。
“我们该走了。”奥斯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奥斯琳的封印，只是对方现在昏迷不醒，被她用紫色锁链捆着，像拖死狗一样拖在地上，“幽冥渊的母体快醒了，要是被缠住，谁都走不了。”
霍雨浩皱了皱眉，看着地上昏迷的奥斯琳，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她，冰帝也不会……可看着她和奥斯宁那么像的脸，他又下不去杀手。
奥斯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哼一声：“别可怜她，她这条命是留着给幽冥猫族赎罪的。”说完，她不再看霍雨浩，转身率先向出口走去，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雪皇扶着霍雨浩站起来，她的魂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走起路来有些摇晃。霍雨浩想自己走，却发现浑身无力，刚站直就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别动。”雪皇按住他，“你体内的幽冥毒素虽然被冰帝的本源之力中和了，但消耗太大，得好好休息。”
霍雨浩点点头，任由雪皇扶着他往前走。脚下的路坑坑洼洼，不时能看到散落的白骨和锈迹斑斑的兵器。这里以前应该发生过大战，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走了没多久，前方突然传来奥斯宁的惊呼声。霍雨浩和雪皇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跑过去。
只见奥斯宁站在一个岔路口，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岔路口的墙壁上刻满了壁画，画的是幽冥猫族的历史。从最初的繁荣，到被追杀，再到献祭族人打开深渊通道……最后一幅画让霍雨浩瞳孔骤缩——上面画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被无数幽冥猫族围着，胸口插着一把黑色匕首，鲜血染红了地面，而他身后，一个女子正抱着他痛哭，那女子的样子，赫然是唐舞桐！
“这……这是什么意思？”奥斯宁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伸手想去触摸壁画，却在碰到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预言？这是诅咒？”
霍雨浩也觉得心里发毛，这幅画画得太过真实，尤其是唐舞桐的表情，那种绝望和痛苦，仿佛要透过壁画传递出来。他不敢再看，拉着雪皇想赶紧离开。
可就在这时，地上的奥斯琳突然醒了过来，她看到壁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霍雨浩，你注定要成为深渊Lord的祭品！唐舞桐也救不了你！”
“闭嘴！”奥斯宁厉声喝道，一脚踢在奥斯琳肚子上。奥斯琳痛得蜷缩起来，却还是笑着：“姐姐，别自欺欺人了，这是命运！从幽冥猫族诞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的命运！”
“命运？”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岔路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命运，由我自己主宰！”
霍雨浩浑身一震，这个声音……是舞桐！
他猛地抬头，看向岔路深处。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金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眉心的龙纹亮得耀眼，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唐舞桐！
“舞桐？你怎么会在这里？”霍雨浩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挣脱雪皇的搀扶想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了。
唐舞桐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苍白的脸和衣服上的血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抬起手，指尖拂过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他：“对不起，雨浩，我来晚了。”
霍雨浩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紧紧抓住唐舞桐的手，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舞桐，我好想你……我以为……”
“以为我出不来了？”唐舞桐笑了笑，眼角却泛着红，“傻瓜，我说过要保护你，怎么会食言？冰眼里的封印困不住我，神界的规矩也拦不住我。谁敢伤你，我就杀谁！”
她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扫过奥斯宁和地上的奥斯琳，冰冷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结了霜。奥斯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里的锁链。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唐舞桐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那股力量，强大得让她窒息。
“你……你解开了神界封印？”奥斯琳也收起了笑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不可能！没有神界执法者的允许，谁也不能……”
“执法者？”唐舞桐冷笑一声，眉心的龙纹更亮了，“我爸妈就是执法者，谁敢拦我？”她上前一步，金色的魂力从体内爆发出来，形成一道巨大的龙蝶虚影，“奥斯琳，你伤了雨浩，还害死了冰帝，这笔账，今天我跟你算清楚！”
金色的龙爪挥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直取奥斯琳的头颅。奥斯宁脸色大变，想也没想就挡在了奥斯琳前面，紫色的魂力形成一道屏障。
“轰隆！”龙爪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巨响。奥斯宁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屏障应声而碎。
“姐姐！”奥斯琳惊呼，看着倒在地上的奥斯宁，眼神复杂。
唐舞桐看都没看奥斯宁，金色的龙爪再次凝聚，这一次，谁也别想拦住她！
“舞桐，住手！”霍雨浩突然拉住她，“别杀她！”
唐舞桐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不解：“为什么？她害了你，害了冰帝！”
“我知道。”霍雨浩看着地上昏迷的奥斯宁，又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奥斯琳，“可是……她是奥斯宁的妹妹。而且，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幽冥猫族和史莱克，和我爸妈之间的恩怨，不能就这么算了。”
唐舞桐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奥斯琳，眼神依旧冰冷：“你想知道什么？”
奥斯琳看着唐舞桐，又看看霍雨浩，突然笑了：“好啊，我告诉你们。但你们敢听吗？敢知道你们那伟大的海神唐三，到底做了什么肮脏事吗？”
霍雨浩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一直视唐三为偶像，为信仰。奥斯琳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在他心上。
唐舞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向前一步，金色的魂力压制着奥斯琳：“说！要是敢撒谎，我让你魂飞魄散！”
奥斯琳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怨毒：“三百年前，幽冥猫族还是斗罗大陆最强大的种族之一。我们族人天生拥有掌控精神力和空间的能力，是沟通神界和凡人界的桥梁。那时候，唐三刚刚成神，需要我们的力量来稳定神界通道。他答应我们，只要帮他稳定通道，就给我们幽冥猫族一块封地，让我们永享安宁。”
“我们族长信了他，带领全族之力帮他稳定通道。可就在通道稳定的那天，唐三突然翻脸，说我们幽冥猫族知道了太多神界秘密，要灭我们全族！”
“那一战，天昏地暗。我们族长战死，族人被追杀，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我爸妈为了保护我和姐姐，引开了追兵，最后……最后死在了史莱克学院的人手里！”
奥斯琳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泪混合着血泪流下来：“我们躲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吃着虫子，喝着脏水，像老鼠一样活着！这一切，都是拜唐三所赐！是拜史莱克所赐！”
霍雨浩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唐三……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唐舞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她看着奥斯琳，嘴唇颤抖：“不……这不可能！我爸爸不是这种人！你一定是在撒谎！”
“撒谎？”奥斯琳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你去问他啊！你去问你的好爸爸！问问他幽冥猫族的族人，那些被他封印在海神阁地下，日夜承受魂飞魄散之痛的冤魂，是不是活该！问问他，当年是不是他亲手杀了我们族长！”
“够了！”霍雨浩突然大喊一声，他的头好痛，奥斯琳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割得他心口滴血。他看着唐舞桐苍白的脸，又想起奥斯宁刚才挡在奥斯琳面前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奥斯宁，”霍雨浩看向刚刚醒来的奥斯宁，“她说的是真的吗？”
奥斯宁看着霍雨浩，眼神复杂，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大部分……是真的。但爸爸他……”
“别叫他爸爸！”奥斯琳厉声打断她，“他早就不是我们的爸爸了！他为了保命，投靠了史莱克，把我们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他们！是他害死了妈妈！”
“不是的！”奥斯宁激动地反驳，“爸爸是为了保护我们！他假装投靠史莱克，是为了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他最后……他最后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的生路！”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霍雨浩看着她们，只觉得头痛欲裂。真相到底是什么？唐三到底是英雄还是罪人？幽冥猫族的悲剧，到底是谁造成的？
就在这时，整个幽冥渊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祭坛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不好！母体醒了！”奥斯宁脸色大变，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唐舞桐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她皱了皱眉，抱起霍雨浩：“雪皇，你带着她们走，我断后！”
“不行！”霍雨浩抓住她的手，“要走一起走！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冒险！”
唐舞桐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一暖，笑了笑：“好，一起走。”
雪皇也没时间矫情，拉起奥斯宁，又抓起地上的奥斯琳，跟着唐舞桐向出口跑去。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黑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来，像蛇一样追着他们。
“前面就是出口了！”奥斯宁指着前方的亮光喊道。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幽冥渊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突然从地底伸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爪子上布满了眼睛，每个眼睛里都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糟了，是母体的本体！”奥斯琳脸色惨白，“她把出口堵住了！”
唐舞桐将霍雨浩放下，挡在他身前，金色的龙蝶虚影展开，翅膀扇动，带起漫天金光：“霍雨浩，照顾好自己！”
“舞桐！”霍雨浩想拉住她，却被她的魂力弹开了。
唐舞桐看着巨大的爪子，眼神坚定：“想动我的人，先问过我！”
金色的光芒爆发，龙蝶虚影冲向黑色的爪子。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在幽冥渊的出口处爆发了。霍雨浩看着唐舞桐的背影，看着她不顾一切的样子，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未来有多艰难，他都要和她一起面对。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依靠，是彼此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