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海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灰布鞋底蹭着石板路发出沙沙的响。
他眼角余光，瞥见王庆来在后头晃悠，故意往路边，啐了口唾沫：\"老王头，你老跟在我屁股后头鬼鬼祟祟啥？\"
王庆来把身上崭新的蓝布褂子，往肩上拽了拽，梗着脖子道：\"这青天白日的，这么大的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说我是跟着你了？\"
\"从饭馆出来你就跟个吊死鬼似的，我往东，你都不往西，还说不是故意跟着我？\"
王庆来把手里拎着的网兜往地上一撂：\"好好好，这么说是吧，我跟着你准备把你推下河里，行不行？你刚刚干嘛踹我？\"
\"谁叫你胃气上涌！还敢笑我，你也不怕你门牙着凉！我好心带你吃点好的，你还倒打一耙？\"
王庆来想到刚刚那6菜一汤的，谁家好人，能这么造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岔路口。
左边是供销社的方向，右边就可以拐进晾满床单的骡子胡同。
李江海往右一拐，王庆来下意识就跟上他的步伐。
\"哎哟！\"李江海猛地收住脚，布鞋在青苔上，打了个滑，\"这回可逮着你了！我要去桂芳斋找我媳妇，你不回家，还说不是跟着我！\"
王庆来一拍大腿，笑得露出豁牙：\"巧了嘛这不是？我也是去桂芳斋找我媳妇！\"
今儿个十五，轮到她们组上早班，我这是去接她下工哩！\"
李江海这才想起来，王庆来的老伴黄秀英，确实在桂芳斋帮工。
他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突然加速快走，哼接媳妇下班，他也是第一！
王庆来随即反应过来，顿时较上了劲。
李江海把布鞋一跺，甩开膀子就往前冲。
王庆来也不甘示弱，把网兜往胳肢窝下一夹，迈开罗圈腿就追。
\"老李头你慢着点！\"王庆来边跑边喊，豁牙漏风，\"当心摔掉你的老门牙！\"
\"呸！\"李江海头也不回，灰布褂子被风吹得鼓起来，\"你个老胳膊老腿的，赶紧灰去吧，免得摔着了，还要带你去看跌打损伤！\"
胡同里晾着的床单，被他们带起的风掀得哗啦啦响。
正在门口纳鞋底的大娘，朝他们跑过去的方向，粗略一看\"俩老不死的，投胎还抢先后啊！\"
李桂芳正在柜台前拨算盘，一抬头看见自家老头风风火火冲进来，后头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王庆来。
她那双老眼一眯，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是要给昨晚那事，回话了。
\"哟，今儿吹的什么风，把你们俩老哥，一块儿吹来了？\"李桂芳把算盘珠子一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李江海搓着手，眼神直往二楼瞟：\"那啥...有事跟你说...\"
李桂芳会意，瞥了眼，还在东张西望的王庆来。
李江海才忙解释，“那个....同样在！”
李桂芳了然，故意提高嗓门：\"老王啊，你是来找秀英的吧？正好，都上楼说话。\"
王庆来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李桂芳朝后厨喊道：\"秀英！别擦了！你家老王来了！\"
黄秀英放下东西，跑了出来，见着自家老头那副模样，噗嗤笑了：\"这是赶着投胎呢？跑得满头汗。\"
说着用胳膊肘，抹了抹王庆来脑门上的汗珠子。
于是乎，四个人齐齐整整坐在二楼小客厅！
李桂芳把门帘一放，转身就从柜子里取出个红漆食盒：\"边吃边说，刚蒸的桂花糕。\"
李江海和王庆来你推我让地，挤在边沙发上，李桂芳黄秀英则对坐在藤椅里。
窗外传来街坊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衬得屋里格外安静。
\"说吧。\"李桂芳捏起块桂花糕，\"今天闹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