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一进门，就跟被狗撵似的冲进厨房。他手里攥着的坑坑洼洼的铝饭盒叮铃咣啷。
\"娘诶！可不得了！\"他一把拽住正在揉面团的李桂芳。
手上的汗渍蹭了老娘一袖子，\"妈，您猜今儿个我在后厨听见啥新鲜事儿了？\"
李桂芳被他扯得来了脾气，面团直接砸在盆里，扬起了一层灰：\"作死啊！你赶着投胎？\"
李明宇不理会李桂芳的怒火，做贼似的左右瞄了瞄，压低嗓门：\"妈，你知不知道啊，
我今天听到食堂那个总绷着张驴脸的王胖子，花了这个数，买了盆君子兰！\"他伸出四根油乎乎的手指头。
\"多少？四百？\"李桂芳也被这个数字惊到，知道君子兰最近会暴涨，没想到涨得这么快！
四天时间就涨了一百，现在普通工人工资就50块，一下子就涨了两个月工资！
饶是上辈子就知道君子兰暴利，但是亲自过手，知道的更加震撼！
\"这算啥！\"李明宇抹了把汗，唾沫星子直飞，\"二喜她爹更邪乎，五百！还搭上两条大前门！
就买了盆叫啥'大胜利'的品种，去找人办事，这花一出手，这事情就成了！
你说厉不厉害！要不怎么说人家二喜能是个正式工呢！我们这些帮厨的，哪个不是临时工？
就她爸这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李明宇还在酸溜溜地碎碎念。
李桂芳已经听不进去了，直接把上手，把李明宇往外推，“你这么羡慕，你就去给二喜爹当儿子吧！”
李明宇死皮赖脸地坐在灶前烧火，李明宇还不安分，凑到李桂芳跟前：\"妈，咱家那花儿啥时候出手啊？\"
李桂芳眼皮都不抬，继续把面团掐饼圆丢进锅里，\"急啥，我有空就会卖。\"
\"妈，可不敢再拖了，你要是没空，我可以帮你拿去卖啊！
这花儿都开全了，再等两天蔫儿了，可就不值钱啦！\"李明宇在一旁娓娓道来。
李桂芳手上的动作一顿，斜眼瞅他：\"今儿个可真殷勤呵！\"
\"这不都是咱家的钱嘛！\"李明宇赔着笑脸，\"我这当儿子的能不操心吗？\"
\"放你娘的屁！\"李桂芳\"啪\"地把勺子丢进锅里，\"这是老娘的钱，跟家里的钱有毛关系！少在打馊主意！\"
李明宇缩了缩脖子，又觍着脸凑上去：\"妈，您看我这鞋都破成这样了......\"
他抬起脚，露出张着嘴的破布鞋，\"听说百货大楼新到了一批皮鞋，才三十块钱一双......\"
李桂芳等的就是这话茬儿，她抡圆了胳膊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好你个白眼狼！老娘的钱你也敢惦记！\"
\"啪啪啪！\"几个大巴掌脆响，打得李明宇原地转了个圈。
上辈子，这花就是被李明宇拿去卖了，最后她连一个字都没看到！
现在这畜生兜兜转转的，还是打上这花的了主意！不打他一顿，都不知道谁才是妈！
\"妈！我就......\"
\"啪！\"又是一巴掌，\"我让你惦记！老娘的钱你还安排上了，你个黑心肝的！\"
说着，又抡起“大蒲扇”准备乎下去！
李明宇撒腿就跑，捂着脸就往屋里窜，李桂芳抄起扫帚就追：\"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李明宇抱头鼠窜，一头扎进屋里，\"咣当\"把门闩上。
李桂芳在外面用扫帚把门砸得震天响：\"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
看我不饿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屋里，李明宇捂着火辣辣的脸，欲哭无泪。
院墙外，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捂着嘴直乐，这老李家打孩子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当天晚上，李桂芳趁着月色，手脚麻利地忙活开了。
她利落地把两株开得正艳的君子兰挖开，整个土疙瘩带花，直接塞进了新买的塑料花盆里。
那塑料盆红艳艳的，印着\"花开富贵\"四个金字，在月光下直晃人眼。
她往手心吐了口唾沫，顺手就把旁边几株小野花给薅了，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前阵子她用这几朵小野花给君子兰打掩护，现在大家都知道君子兰值钱，那她只养君子兰有啥问题！
转眼间，小花园里就剩下两株含苞待放的君子兰，孤零零地杵在那儿。
月光一照，那肥厚的叶片油亮油亮的，花苞鼓得跟小馒头似的，别提多显眼了。
李桂芳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杰作，心里头那叫一个得意：\"看吧看吧，都给我看清楚了！\"
她是故意把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天天让家里那几个小兔崽子看着，想忽略都不行，馋死他们！
她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这花的主意。正好揍一顿，再扔出去！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是老四下手快，这钱才在老四兜里袋袋平安！
其他几个也难保有想法，不过那时，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家里有君子兰这回事都难说！
这回，她非得把他们的歪心思直接掐死！
屋里闷热得像蒸笼，李明华刚好探出头在窗外吹吹风。
突然，看到她老娘那阴恻恻的笑容，个激灵从窗边缩回来，赶紧躺平装死！
吴晓梅正拿着蒲扇给俩孩子打风，见他这德行，\"啪\"地就是一扇子拍在他大腿上，\"抽什么风呢？见鬼啦？\"
李明华咽了口唾沫，压低嗓门把看到老妈挖花的事情说了个遍！
特意强调那个阴恻恻的笑容，他打了个寒颤，\"跟黄鼠狼叼着鸡似的！\"
说着说着，李明华脑袋闪过一个念头，“哎，你说等卖了花...\"
他手指头比划了个数钱的动作，\"要不跟妈要点？那就不用问你娘家借这么多钱了。\"
一开始李明华听到老丈人家借钱给他们开铺子，他可高兴了。
那几天走路都带风，见人就递烟，连胡同口那几条野狗见了他都摇尾巴——他高兴得连剩饭都多扔了两把。
可没过几天，这好事就变味儿了。
好几个老太太暗搓搓，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是吃软饭的，
这下好了，老妈那有钱，他用自家的钱开铺子总不至于还要被说吧！
吴晓梅\"啧\"了一声，\"得了吧！\"
吴晓梅直接一蒲扇直接拍在他的头上。她偷瞄了眼窗外，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没见今晚老四都没上桌？
王婶可说了，就因为他惦记妈卖花的钱，被揍得现在还在屋里挺尸呢！\"
\"你别犯傻啊，咱就按原计划！我明儿就回娘家借钱去。\"
她突然揪住李明华耳朵，\"你可别学老四那个缺心眼的，妈那钱啊，不是咱们能惦记的，\"
话没说完，院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
两口子齐刷刷一哆嗦。
只见月光把李桂芳的影子拉得老长，正抡着扫把在院里转悠呢，活像夜巡的钟馗。
那两株君子兰在月光下瑟瑟发抖，肥厚的叶片泛着幽幽的光。
\"睡、睡觉！\"李明华扯过被子蒙住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吴晓梅撇撇嘴，心说这怂包样儿，还敢惦记着婆婆的钱？在太上皇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手上却把两个孩子往怀里搂了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