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瞥了徒弟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责备几分无奈:“你小子!
让你打理你就好好打理!”他起身从柜台取来账本,摊开在马华面前。
“你看,这三个月来,后厨基本上都是你在管,招牌菜的火候,你比我还稳。”
马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何雨柱又压低声音:“咱这一片治安所的所长,就是之前保卫科的小王。
明天我带你去认认门,他最爱吃你做的红烧带鱼。”说着意味深长地拍拍马华的肩膀。
“到时候我岳父岳母也会常来照看,你怕什么?”
马华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账本上熟悉的菜名和数字。
“不过,”何雨柱语气突然严肃,“你小子也不能光守着灶台。
要学会看账,采购也得亲自盯着,老赵家的蔬菜、西街肉铺的刘老板……”
他细细数着各个供应商的名字:“这些人都认我的面子,明天我带你去走一圈。”
马华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本子,认真地记着。
阳光照在他年轻而专注的脸上,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何雨柱看着徒弟低垂的脑袋,忽然有些恍惚。
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跟着师父学手艺,一笔一笔记下每个要点。
“最重要的是,”何雨柱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保持咱们店的味道。
我在不在,客人吃到的红烧肉都得是一个味儿。”
马华重重点头:“师父放心,您的配方我都记在心里了。”
交代完所有事宜,茶已经彻底凉了。
何雨柱站起身,拍了拍马华的肩膀:“去忙吧,我把这些收拾一下。”
马华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师父信任。”
看着徒弟消失在厨房门口,何雨柱静静站了一会儿。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他推开饭店大门,跨上自行车朝着学校的骑去。
四合院门前的槐树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娄晓娥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
娄振华扶着妻子,望着女儿的背影,欲言又止。
“娥子,”娄母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怎么不回中院?”
娄晓娥回头嫣然一笑:“妈,咱们不回中院了,走咱直接回家。”
“回家?”娄振华怔住了,皱纹里刻满了困惑:“咱们那小洋楼不是早就……”
话没说完,楼正华夫妇眼中都闪过一丝痛楚。
那是他亲手设计的法式小楼,红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
二楼书房朝南的窗台下,还留着晓娥小时候刻的身高刻度。
六六年离开时,他最后抚摸过那些刻痕,像抚摸一段再回不去的时光。
娄晓娥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爸,妈,”她声音忽然轻软下来:“房子要回来了。”
老两口同时愣在原地。
娄母手里的绢帕飘落在地,被风卷着打了个旋儿。
“要、要回来了?”娄振华的声音发颤,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梦。
“是柱子哥。”娄晓娥眼圈微微发红:“那会儿房子被收走时,我天天哭。
柱子哥就说,晓娥你别急,这些东西被没收,分配给别人都是暂时的。
他偷偷帮咱们保管好了地契,前年政策松动第一天,他就跑好些个地方。
又托了不少关系,最后终于把房子要了回来,他立刻把手续办了,现在房子还是在爸名下。”
娄母突然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过斑白的鬓角。
“不止呢,”娄晓娥挽住母亲的手臂:“柱子哥还照着之前样子,把房子恢复得与之前一模一样。
您最宝贝的那个红木梳妆台,他找了半个北京城的老师傅才修好。
每个周末,我们都带着孩子们回去住,孩子们在花园里踢球,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没多久,几人已经到了巷子口。
娄晓娥放下行李箱,正翘首以盼的望着马路,看看是否有出租车路过揽客。
娄振华却轻轻按住女儿的手。
“不坐车了,咱走回去吧,正好走走消消食,柱子这手艺愈发好了!”
娄振华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声音有些哽咽:“二十多年了,让我多看看四九城的变化。”
娄母拾起地上的绢帕,仔细叠好放进口袋。
她挽住丈夫的另一只手臂,三个人缓缓朝前缓步前行。
路过副食品商店时,娄振华忽然停下脚步:“你妈最爱吃这家的桃酥,以前下班总给你带。”
拐过邮电局,娄母轻声说:“老头子和晓娥在这里照过相,那会儿你才这么高……”
她比划着,手指在微微发抖。
越往前走,记忆越发鲜活。
柳树在十多年的岁月里又粗了一圈,水泥路代替了青石板,但街道的脉络依然熟悉。
娄振华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像个迫不及待归家的孩子。
终于在一条栽满法国梧桐的巷子尽头,一栋红砖小楼静静伫立在暮色中。
阳光渐渐西斜,正好洒在二楼的玻璃窗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泽。
窗台下,新栽的常春藤已经攀上了半面墙。
娄振华松开女儿的手,一步步走向墨绿色的雕花铁门。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终于轻轻落在微凉的铜制门环上。
——那上面刻着的海棠花纹,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回家了。”娄振华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融在晚风里。
像一声叹息,又像一个承诺。
娄晓娥站在父母身后,看着他们微微佝偻的背影挺直起来。
仿佛时光在这一刻温柔地倒流。
她想起柱子哥把钥匙交给她时说的话:“晓娥,有些东西永远不会真的失去。
只要还有人记得,还有人在乎。”铁门吱呀一声打开。
何雨柱站在京城小学门口,目光在涌出校门的孩子群中搜寻着。
夕阳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爸!”八岁的何晓华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
何雨柱弯腰接住儿子,顺手擦掉他脸上的墨渍:“又偷摸练毛笔字了?跟你哥一个德行。”
何晓华微微颔首,脸上挂着笑容中,神情中又着一丝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