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用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何雨柱，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刻意怠慢的证据。
何雨柱站在桌旁，双手在油腻的围裙上搓了搓。
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无辜和无奈，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哎呦喂，我的老太太！
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您瞅瞅这天色，”他朝窗外努努嘴。
“我今儿下午外头有事儿，紧赶慢赶回来都晚了！这肉啊，火候没到，欠了炖煮的功夫，可不就硬了嘛！
我这不也是刚到家，紧着给您热了端上来？”他的语气诚恳得滴水不漏。
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聋老太太看看那碗纹丝不动、坚硬如石的肉块。
又瞥了一眼旁边几个同样干硬、一看就放了不短时间的窝窝头，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了几圈。
一股浓重的疑云在她心头盘踞不去。
要不是刚刚回院里闻见傻柱家的肉香味，没打招呼就摸到傻柱家里来“看看”？
她几乎要断定这傻小子是在故意整治自己，用这种猪狗食来羞辱她这孤老婆子！
可傻柱那副无辜样儿……难道真是巧合？
她枯瘦的手指在桌沿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心有不甘，却又实在无法下咽。
“唉……”老太太长长地、带着无限委屈和失望地叹了口气。
动作缓慢得像是生锈的机器，颤巍巍地扶着桌沿站起身，枯槁的身体微微摇晃。
“算了，算了……这肉啊，太硬，老太太我这把老骨头，牙口不中用喽，消受不起你这‘好’东西。”
她刻意在“好”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扫过何雨柱的脸，又落在那碗肉上，带着一种被辜负的控诉。
“我去后院翠芬那儿瞧瞧，看看她那儿有没有什么软和点的东西，垫吧垫吧。
这肚子啊，咕咕叫唤，总得填点东西进去……”她一边絮叨着，一边拖着步子，慢吞吞地朝门口挪去。
背影透着十足的落寞和不满。
“老太太！您这……您这饭还没吃两口呢！再坐会儿呗？”
何雨柱连忙跟到门口，声音拔高，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挽留。
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聋老太太头也不回，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径直推开了门，融入了四合院傍晚昏暗的光线里。
门板合拢的瞬间，何雨柱脸上那副“憨厚老实”的面具瞬间碎裂。
他猛地转身，背靠着门板，肩膀开始抑制不住地剧烈抖动，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
无声地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了气。
他用力捂着自己的嘴，才没让那畅快淋漓的笑声冲出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警惕地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认那拖沓的脚步声确实远去了。
——然后飞快地回身，“咔哒”一声，利落地将门闩插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轻松。
他快步走进狭小的厨房，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盖着碗的盘子。
揭开一看，赫然是另一份热气腾腾、油光红亮的红烧肉！旁边还有几个暄软的白面馒头。
这才是他给自己和娄晓娥准备的晚饭。
至于桌上那碗“柴乎”的肉和干硬的窝窝头？
他撇撇嘴，像处理垃圾一样，手一挥，它们便凭空消失，安安稳稳地躺回了他的随身空间里。
——那才是它们的归宿。
一直坐在角落小凳子上、目睹了全过程的娄晓娥，此刻才从震惊和困惑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何雨柱变戏法似的端出好菜好饭，又想起刚才老太太那副艰难咀嚼、最终失望离去的模样。
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赞同。
“柱子哥……”她站起身，走到桌边，声音带着迟疑和劝诫的意味。
“老太太……她就一个人，年纪又那么大了，能吃多少东西啊？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刚才那肉，我看着都……”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那肉分明是故意做得难以下咽的。
“何必？”何雨柱正夹起一块肥瘦相间、软糯诱人的红烧肉放进嘴里。
闻言动作一顿，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鄙夷和冷意。
他放下筷子，看向娄晓娥，眼神锐利：“晓娥，你啊，就是心太善，看谁都是好人！
被那老聋子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骗了！”
娄晓娥愕然：“啊？不会吧！？老太太……老太太多好一人啊，平时见谁都笑呵呵的。
还总帮衬邻里……”她印象里的聋老太太，就是个慈眉善目、耳背心善的孤寡老人。
“打住！打住！！”何雨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恶心到了，连连摆手。
表情夸张又带着一种“我早就知道”的了然，心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何雨水那白眼狼天天和自己说话的口吻吗？
“老太太心眼子毒得很’？嘿！他这话，可算是蒙对了一回！”
娄晓娥被何雨柱的反应弄得更加迷惑。
也想起了许大茂确实也在私底下抱怨过，这聋老太太不是好相与的。
只是她当时没当真：“柱子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太太她……”
“什么意思？”何雨柱冷笑一声，拉过凳子坐下，凑近娄晓娥，压低了声音。
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这老聋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善主儿！面上装聋作哑、与世无争。
背地里那心眼儿比谁都多，都毒……！”
“你当她真聋？那是分时候！”何雨柱眼神里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对她有利的事儿，她耳朵比谁都尖！前院老张家吵架，隔着两堵墙呢，她都能听清人家为啥吵。
回头就添油加醋到处传，生怕事儿不够大！
可你要找她帮点忙，或者提点她不该占的小便宜？
哎哟，那耳朵立马就‘聋’了，任你喊破喉咙，她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你……！”
“再说她这‘蹭饭’！你以为她是真没吃的？”何雨柱语气愈发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