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风声低沉。
命魂界东境之外,一处被层层秘阵笼罩的古殿中,流光交织,虚影林立。
这殿宇并非凡俗建筑,而是古族的“魂议殿”——唯有族内最顶层的长老与血脉继承者,才有资格现身。
殿宇之上,九根魂柱直通天穹,每一根柱子上,都燃烧着一种特殊的魂火。
它们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以古族血脉凝聚的意志之火。
“……血纹祭坛,毁了。”
随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魂火齐齐摇曳。
开口之人,是一名身着墨金长袍的老者,双眸阴冷,额心裂纹间隐隐流淌着古血的符号。
殿内一瞬间陷入寂静。
“毁了?”
另一道虚影冷哼,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那祭坛是以三千年积蓄建成,连我等都需借残片之力方能撼动。是哪个胆大妄为,敢坏我族大计?”
墨金长袍老者目光微眯:“是林凡。”
“林凡……”
几个名字低语在殿中浮动,伴随的却是冷冽的杀意。
一名披着白骨铠甲的虚影森然开口:“此子果然不容小觑。祭坛中央那块渊心残片,足以令我等同阶难以撼动,他却以凡体逆渊之力,生生将其压制……此举,已不可容忍。”
另一位女声缓缓响起,语气幽冷:“我族并非没有料到他可能搅局。只是没想到,他成长的速度,竟远超推演……”
殿宇上方的魂火忽然齐齐一震,一道比所有虚影都要凝实的身影缓缓凝聚。
那身影笼罩在灰色斗篷中,看不清容貌,但仅仅一现,殿中所有古族强者的虚影都齐齐低头,不敢直视。
“尊座……”
所有人低声恭敬呼唤。
斗篷虚影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如天道裁断:“林凡……此子,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逆命者。他体内觉醒的力量,似乎与渊心更深层的碎片产生共鸣。”
“尊座的意思是?”有人压低声音问。
“他可能成为……渊心的另一条分支。”
轰!
整座魂议殿气息剧烈震荡,所有古族强者脸色大变。
白骨铠甲虚影冷声:“绝不能容许!若他真与渊心本源相连,将来便会成为压制我族最大的变数!”
另一人却反驳:“未必。若他真是渊心分支,我们若能掌控他,便等于多出一条踏入‘至渊’的契机。”
立刻有人冷笑:“掌控?此子出身卑微,却能接连抗衡残片力量,你真以为他会乖乖受控?若稍有不慎,他反噬之力,足以让整个族群陷入危机!”
殿内气息对立,几欲爆发。
斗篷虚影抬手,轻轻一压,所有声音瞬间寂灭。
“无论掌控还是斩杀,此子必须进入我等的掌握之中。”
“只是……现阶段,他尚未彻底融合逆渊之力,贸然围杀,可能逼出更多变数。”
墨金长袍老者低声道:“属下认为,可以借判渊者之手。”
“判渊者?”有人皱眉,“他们虽为渊心裁决,却从未听命于我族,甚至曾多次阻拦我们的布置。”
“正因如此,才可利用。”老者嘴角微微扬起。
“判渊者的职责,是斩尽一切逆命者。而林凡的存在,已被裁定为‘必斩’之敌。只要稍加引导,他们自会出手。”
白骨铠甲虚影冷声:“可判渊者若真出手,我们未必能掌握局势。”
“呵……不需要掌握。”
老者摇头,“只要他们与林凡两败俱伤,便是我族最好的契机。”
殿中再次沉默。
许久,斗篷虚影幽幽开口:“墨阙,你的建议,可以一试。但切记,不可让渊心真正苏醒之前,林凡彻底死去。”
“明白。”墨金长袍老者低头,眼神阴鸷闪烁。
另一道虚影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冷笑:“既然林凡成长过快,不如让他背负更多敌意。东境古国早已与我族暗通声息,若借他们之手挑动人族与林凡的嫌隙……”
斗篷虚影点头:“此举可行。让他背负仇恨,让他被世人孤立。如此,即便他能走到最后,他的心魂也将满是裂痕,难以与渊心真正融合。”
古殿之内,冷笑声回荡,杀机渐浓。
魂火摇曳间,斗篷虚影的声音再次传出:
“诸位切记——我们的真正目标,不是林凡,而是……完整的渊心。”
“林凡不过是踏向那一步的棋子。棋子再强,也终究是棋子。”
殿内虚影齐齐躬身,声音低沉而森然:
“谨遵尊座之令!”
魂火齐灭,虚影散去,整个魂议殿再次陷入寂静,只余下阴冷的回声在回荡。
魂议殿气息渐冷,虚影散尽。
然而,在最边缘的一团魂火中,一道苍老的虚影却迟迟没有消失。
他背脊佝偻,双眸深陷,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
可当其他虚影完全消散,他才缓缓抬头,眼中闪烁的,却不是屈从,而是冷冽的怀疑。
“渊心……真的应当归于古族吗?”
低语飘散,带着沉重与矛盾。
这老者名为 古渊鸿,是古族最年长的魂师之一。
早在三千年前,他便已参悟过渊心残片,甚至亲眼目睹过一次“渊心苏醒”的虚影。
那一次,他看见的不仅是毁灭,更是……挣扎。
渊心并非全然冷漠无情,而是在某些瞬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渴望”。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魂海之中,让他自此产生了疑问。
——若渊心只是无情的审判,为何会流露“哀鸣”?
——若判渊者是唯一的裁决,古族又凭什么自诩为“继承者”?
这些疑问,他从未说出口。
可随着林凡的出现,随着一切“既定命运”的崩裂,他心底的火苗愈发旺盛。
“林凡……”
古渊鸿轻声呢喃。
“逆命者……或许并非是渊心的敌,而是渊心真正的救赎。”
他的目光幽深,闪烁着无人察觉的光芒。
下一瞬,魂火骤然熄灭,他的虚影也彻底散去。
与此同时,魂议殿之外,一处秘室之中,墨阙正与两名古族强者密谈。
“尊座已允我等推动计划。接下来,便是将林凡与判渊者的冲突彻底激化。”
墨阙声音低沉,眼神锋锐。
一名银甲男子皱眉:“可判渊者素来冷漠,行事只依‘渊心裁决’,不受任何人蛊惑。你如何引导?”
墨阙冷笑:“世间万物,皆可利用。只需我们故意泄露一些‘渊心残片’的气息,刻意引到林凡所经之地……判渊者必会察觉,并将其归于逆命之祸。”
另一人沉声道:“若林凡真能屡屡从判渊者手中逃生,岂不是越发坐实了他与渊心的联系?”
墨阙眯起眼,声音森冷:“正因如此,世人只会更惧他。恐惧,是最好的孤立。”
话音落下,秘室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那银甲男子微微颔首:“既然如此,便由你全权负责。但若出差错,尊座绝不会宽恕。”
墨阙冷声应下,心中却暗自发狠。
“林凡……你是我升上族中议席的垫脚石。无论你如何挣扎,最终都会死在我手里。”
另一边,古族内部的另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涌动。
在一处被封印的古殿中,十余名年轻血脉继承者正暗中聚会。
他们的气息并不强大,甚至有些人还未完全踏入魂魄境。
可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隐忍与炽热。
“林凡……”一名白衣青年低声道,“我听说他在赤渊一战,正面斩碎了判渊者的裁断。”
“若真如此,他也许就是我们等待的契机。”
另一名少女神情坚定,“我等早已厌倦了族内以‘血脉至上’为名,吞噬同族之魂的做法。若林凡真能逆转渊心,也许他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众人面面相觑,呼吸急促。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念头,一旦传出,便是族中最大叛逆。
可在这一刻,他们都没有退缩。
“若古族执意将命运寄托于残片与祭坛,那终有一日,会被彻底吞噬。”
白衣青年眼神炽烈,“而林凡,或许是唯一能打破这个轮回的人。”
少女低声道:“可我们如何接近他?他如今被古族与判渊者同时盯上,想靠近,便是九死一生。”
白衣青年神色坚定:“哪怕冒死,也要找到机会。若能与他并肩,我们才有可能真正改变古族的命运。”
十余人齐齐点头,眼神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而这一切,他们并不知道。
在魂议殿的暗处,一枚如同眼眸般的符文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那是尊座亲手布下的“魂纹瞳”。
它静静闪烁,却没有立刻汇报。
仿佛……那高悬在上,俯视众生的存在,也在观望——
林凡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东境夜空。
林凡盘坐在一片废墟之上,闭目调息。
他的伤势已稳定,但魂海深处,仍残留着“缚渊阵”留下的锁印。
每当他运转逆炎枪魂时,都会有细微的刺痛,提醒着他:古族的威胁,尚未远去。
“古族、判渊者、渊心……”
林凡低声呢喃,眼中闪烁坚毅火焰,
“无论是谁——若阻我逆命之路,我必一枪破之!”
风声呼啸,夜色无边。
一道枪影,悄然于废墟间凝聚,直指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