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弥漫着清雅的茶香,檀木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紫砂茶具。谭鸿信缓缓斟茶,氤氲热气在他金丝眼镜片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窗外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李总应该很清楚,西山矿山的开采权对你我意味着什么。”谭鸿信将茶盏推至对面,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李氏集团为何如此执着要加入有色金属联盟?”
李文钟指尖轻叩桌面,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他注意到谭鸿信今日特意换了身定制西装,袖扣是罕见的黑玛瑙材质,这让他心生警惕——谭鸿信从不做无谓的打扮。
“谭总何必明知故问?联盟掌握着全国70%的稀有金属贸易渠道,失去这个平台,李氏今年就会退出第一梯队。”李文钟故意将茶杯重重一放,溅出的茶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窗外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谭鸿信起身关窗,背影在电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听说李总上个月在澳门见了环球矿业的人?”他忽然转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李文钟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这个会面极其隐秘,他连最信任的助理都没带,谭鸿信怎么会知道?
“谭总的消息倒是灵通。”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不过是寻常的业务洽谈。”
雨声敲打玻璃,衬得室内格外安静。谭鸿信忽然轻笑出声,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推过来。“巧了,我这边也收到份有趣的提案。”
文件扉页上,环球矿业的logo赫然在目。李文钟瞳孔骤缩——这竟是他与环球矿业密谈的会议纪要,连他承诺的筹码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你从哪弄到的?”李文钟声音发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多年来都无法克服。
谭鸿信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李总先说说,打算用西山的开采权换什么?环球矿业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甘愿冒这个险?”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锋,电光石火间已是数个回合的较量。李文钟忽然朗声大笑,将文件扔回桌上:
“谭总果然名不虚传。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直说了——我要联盟的特别通行证。”
特别通行证,意味着可以绕过常规审批直接参与国家级矿产项目。这个要求大胆得让谭鸿信都挑了下眉。
“李总的胃口不小。”谭鸿信取出手机,“不过,我欣赏有野心的人。”
他拨通电话时,李文钟注意到他手机背面贴着张奇怪的贴纸——黑白相间的几何图案,像是某种加密标识。这个细节让他心头一紧,隐约觉得事情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发一份特别邀请函到李氏集团,用S级通道。”谭鸿信说完直接挂断,全程不到十秒。
李文钟心中疑窦丛生,S级通道是联盟最高权限的审批流程,按理说需要三分之二理事同意才行。他暗中发短信让助理立即核实,得到的回复却是:联盟今日系统升级,所有审批流程暂停。
暴雨渐歇,茶已凉透,当李文钟的手机响起时,谭鸿信正在悠闲地品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李总,收到邀请函了!”助理的声音难掩激动,“是最高级别的金色邀请函!但是...发送方显示的是测试邮箱地址。”
李文钟却莫名感到不安,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像话。他示意律师进来审核合同时,特意观察谭鸿信的表情。对方从容得仿佛只是签一份普通文件,但眼角细微的抽动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条款没问题。”律师低声说,却悄悄在合同下压了张纸条:附加条款第13页有异常。
签字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中,李文钟忽然注意到谭鸿信的律师正在拍摄签约过程。这个举动很常见,但那人手腕上的纹身让他心头一跳——那是个熟悉的蛇形图案,曾在某个秘密资料中出现过,与叶凡的私人保镖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等等!”李文钟突然按住合同。
谭鸿信抬眸:“李总反悔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频率快得异常。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助理来电。李文钟深吸一口气接通,听到的内容让他浑身冰凉。
“邀请函被撤回了!系统显示这是...测试文件?而且联盟总部刚发布公告,谴责有人伪造邀请函!”
谭鸿信轻轻鼓掌:“李总果然谨慎,可惜还是晚了三秒。”他指向合同签署时间,“根据补充条款第13条,合同在签署即刻生效。”
李文钟猛地翻到合同最后一页,在密密麻麻的附则中找到那行小字:
“若乙方在签署后三分钟内提出异议,合同自动失效。”
现在刚好三分零一秒。秒针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你算计我!”李文钟咬牙切齿,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三个月前开始,公司就陆续出现各种蹊跷的小问题,现在想来都是精心布置的前奏。
谭鸿信优雅地收起合同:“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帮真正的买家打个前站。”
“谁是真正的买家?”
“听说李总最近在调查叶氏集团的海外资金流向?”谭鸿信忽然转换话题,“不妨查查开曼群岛的凤凰基金。”
李文钟如遭雷击,那是他秘密调查三个月的项目,谭鸿信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他身边有内鬼。
谭鸿信起身整理西装,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顺便说一句,叶总让我转告您,他很喜欢您送的生日礼物——那尊翡翠貔貅。”
这句话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翡翠貔貅是他通过地下渠道送给某位高官的,根本没人知道最终落在了叶凡手里。这个秘密本该永远埋藏,现在却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窗户如同擂鼓。谭鸿信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
“对了,您知道为什么选择今天签约吗?”
他自问自答:“三年前的今天,您父亲收购了两山矿业,导致创始人跳楼自杀。那位创始人姓谭。”
门轻轻合上,留下李文钟面对满桌冷菜。手机亮起,是一条新消息:
“矿山产权已过户,感谢李总厚礼。——叶凡”
窗外暴雨如注,仿佛要洗净世间所有阴谋与算计。李文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谭鸿信坐进轿车,车内似乎还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他放大手机拍摄的照片,终于看清那人侧脸——正是他最信任的财务总监。
他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拨通电话:“马上查谭鸿信的背景!重点查他父亲是不是谭明远!”
电话那头的回答让他缓缓滑坐在地:“谭鸿信是谭明远的养子,原名...叶鸿信。而且刚查到,他三个月前就开始收购李氏的散股...”
远方惊雷炸响,白光映亮他惨白的脸。桌上的茶已经完全冷了,深色的茶汤如同他此刻沉入谷底的心。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执棋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