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的三色帆沾着焚心谷的火星，驶入星域寒流时，帆面的红光突然凝成层薄冰。陆长生伸手敲了敲冰层，冰面裂开细密的纹路，里面冻着的火星 “噼啪” 爆开，在甲板上洒下圈金色的暖光，将阿月冻得发紫的鼻尖烘得微微发红。
“这冰比三脉泉的冬冰还硬。” 阿月裹紧星灵碎片织成的棉被，被角绣着的野菊在暖光里轻轻颤动，“油灯的火都小了半截。” 她把灯盏往陆长生身边挪了挪，火油燃烧的光晕里，浮现出些细碎的冰晶，冰晶里裹着忘忧泽的莲叶影子，像被时间封存的夏天。
阿虎正用灶心土给弓箭擦拭箭杆，土块与金属摩擦的 “沙沙” 声在寂静的星空中格外清晰。“俺娘说寒邪最伤筋骨，得多活动活动。” 他突然原地蹦跳起来，厚重的棉靴踩在甲板上，震得舱顶的冰棱 “叮叮当当” 往下掉，“你看这冰棱，多像家里屋檐下的冰锥子，就是没那么透亮。”
陆长生望着舷窗外的冰封海，整片海域都被冻成了巨大的冰晶，冰面下的星流像被冻住的绸缎，泛着淡淡的蓝光。祖父兽皮地图上的冰封海标记正在发光，标注的小字在归墟石的映照下渐渐清晰：“冰下有玄冰鱼，鳞含星铁，可破万邪，其腹藏魂石。”
“还有三个时辰到冰面。” 他从鸿蒙鼎里取出星壤草，草叶在寒流中竟冒出丝丝白汽，“这草能聚温，咱们在船舷周围撒一圈。” 草叶落地的刹那，冰层突然裂开细小的缝隙，缝隙里渗出淡淡的绿光，将星舟周围的寒气逼退三尺，露出底下流动的星沙，星沙里游动着半透明的小鱼，鱼鳍上的纹路与归墟石的红光纹路相同。
母亲抱着棉被从船舱走出来，被面的火蚕丝在暖光里泛着金光：“把这个垫在座位上。” 她的指尖划过被角，那里绣着个小小的 “土” 字，是用焚心谷的火山灰染的线，“这字能聚土气，比单纯的保暖管用。” 她望着冰面下的蓝光，突然指着某处：“那里有东西在发光。”
陆长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冰面下有团巨大的黑影在缓缓游动，黑影的轮廓像条鲸鱼，却长着无数透明的鳍，鳍上的蓝光在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像谁在冰下打翻了蓝颜料。归墟石突然飞出船头，在冰面上方旋转起来，石头里的红光化作道细线钻进冰下，黑影的游动速度渐渐放缓，在星舟下方停了下来。
“是玄冰鱼。” 陆长生的掌心微微发烫，祖父留在火山岩碎片里的影像突然变得清晰：祖父正蹲在冰面上，手里举着块归墟石碎片，玄冰鱼的头探出冰面，用吻部轻轻蹭着碎片，鳞片上的符文与碎片的红光相互呼应，像在交换秘密。
星舟泊在冰面时，陆长生发现冰面下的玄冰鱼正在吐泡泡，泡泡升到冰面立刻冻结，冻成颗颗透明的冰珠，冰珠里裹着归墟石的红光，像串倒挂的灯笼。他用开天斧的斧背敲开块冰，冰碴落在甲板上，竟化作些细小的冰蚕，蚕嘴里吐出的丝线在暖光里凝成白色的茧，茧上的纹路与母亲被面的火蚕丝纹路隐隐相合。
“是守海灵。” 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她赤脚踩在冰面上，脚下的冰层突然融化出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的玄冰鱼幼崽正围着她的脚踝游动，“它们认亲呢。” 她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焚心谷的火蜥蜴鳞片，“这鳞片能引玄冰鱼上浮，咱们试试能不能让它把归墟石碎片交出来。”
阿月突然指着冰面下的黑影：“它在转圈！” 只见玄冰鱼巨大的身体在星舟周围游动，冰面被搅动的涟漪里，浮现出先民刻的符文：“非陆氏血脉，不得见鱼腹魂石。” 陆长生的指尖刚触到符文，冰面突然裂开道巨缝，缝里喷出的寒气中，裹着块玄冰鱼的鳞片，鳞片上的符文与开天斧的符文完全相同。
“看来得我下去。” 陆长生系紧棉被的腰带，腰间的归墟石突然发烫，石头里的红光在冰面下凝成条红色的航线，直指玄冰鱼的腹部，“祖父的影像里说，玄冰鱼的腹鳍后有块软鳞，那里是它的灵窍。”
母亲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袖传过来：“带上这个。” 她把个用灶心土和火蚕丝做的护身符塞进他手里，“这是用家里的灶台土做的，带着它，就像娘在身边。” 护身符上绣着的野菊图案，在红光中泛出淡淡的金光。
阿虎将弓箭递过来，箭杆上缠着三脉泉的水草：“这箭头上涂了焚心谷的火油，要是玄冰鱼不配合，就用这个吓唬吓唬它。” 他又从竹篓里掏出块烤星海鱼干，“这是用灶心土熏过的，说不定它爱吃。”
陆长生踩着冰缝里的玄冰鱼幼崽搭成的 “桥”，慢慢靠近玄冰鱼的头部。巨大的鱼头像座冰雕，眼睛里的蓝光与归墟石的红光相互映照，鱼鳃开合时，喷出的寒气在他周围凝成层薄冰，却被护身符的金光迅速融化。“我是陆承宇的孙子。” 他对着鱼眼喊道，声音在冰谷里回荡，引得冰面下的星流都开始颤动。
玄冰鱼突然张开嘴，嘴里的寒气中浮出段影像：祖父正将归墟石碎片放进个青玉匣，匣上刻着 “陆” 字，然后轻轻放进玄冰鱼的嘴里。玄冰鱼吞下匣子后，祖父对着它深深鞠躬：“拜托你了，等我孙子来取。” 影像的最后，祖父的青衫被寒流吹得猎猎作响，他转身走向冰封海深处，背影在冰雾中渐渐模糊。
陆长生的指尖划过玄冰鱼的软鳞，那里果然有个小小的凸起。他按照祖父影像里的动作，轻轻按压凸起处，玄冰鱼的腹部突然张开个小口，里面的青玉匣正泛着淡淡的红光。他刚要伸手去拿，冰面下突然窜出无数黑色的触手，触手的顶端长着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青玉匣，触手扫过的地方，冰面立刻结上黑色的坚冰。
“是混沌余孽！” 陆长生举起开天斧，斧刃的金光劈开条冰路，“娘，用焚心谷的火种！” 母亲立刻将星舟上的火种撒向触手，火星落在触手上，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黑色的汁液溅在冰面上，竟被冰面下的玄冰鱼幼崽迅速吸收，幼崽的鳞片反而更亮了。
阿月的油灯紧随其后，灯油燃烧的青烟在触手周围凝成个巨大的莲花结界，结界上的星纹迅速收紧，将触手困在其中。阿虎的箭矢破空而来，箭尖的火油在触手上炸开，黑色的雾气在火光中惨叫着消散，化作无数冰晶落在冰面上，被玄冰鱼的幼崽当作食物吞了下去。
陆长生趁机取出青玉匣，匣子里的归墟石碎片在红光中轻轻颤动。他将碎片与带来的归墟石合并，两块石头相触的刹那，冰面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缝隙里喷出的蓝光与红光交织成道巨大的光柱，光柱中浮现出祖父的身影，他正站在冰封海深处，将最后块归墟石碎片藏进座冰塔，冰塔上的符文与玄冰鱼鳞片上的符文相同。
“还有最后块碎片。” 母亲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她走到冰面裂开的缝隙旁，伸手触摸那些蓝光，蓝光在她掌心化作颗小小的冰珠，“这冰封海的寒气真能稳固魂体，娘现在感觉魂体比之前凝实多了。”
陆长生将合并的归墟石捧在掌心，石头里的红光与蓝光交织成道暖流，顺着他的手臂游走，丹田处的鸿蒙鼎旋转得更快了，鼎口喷出的光流将整个冰封海笼罩，冰面下的混沌余毒被光流逼出，化作黑色的雾气被玄冰鱼的幼崽吞入腹中，冰面的裂缝里冒出嫩绿的草芽，在严寒中顽强地生长。
晚饭时，三人坐在玄冰鱼的背鳍上，用星舰残骸的金属片烤星海鱼干。鱼肉的香气混着灶心土的气息，在冰面上弥漫开来，引得那些玄冰鱼幼崽纷纷探出头，阿虎扔过去块鱼骨，立刻被它们争抢着拖进冰缝里，溅起的冰晶在夜空中凝成小小的星图。
陆长生望着归墟石里母亲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突然明白冰封海的真正含义 —— 所谓冰封，不是冻结希望，而是用严寒守护住最珍贵的东西。他想起祖父手稿里的话：“守土者，需经严寒冰封而心不冷，方得始终。”
母亲突然指着星空：“你们看那几颗星！” 只见冰封海上方的星云正在重组，形成个巨大的鱼形，鱼尾的方向正对着最后个秘境 “悬空岛” 的位置。归墟石的红光在星空中划出条清晰的航线，航线旁的星尘凝成行小字：“悬空岛有魂树，可聚魂灵，需以血脉之心唤之。”
陆长生收起兽皮地图时，发现祖父夹在里面的玄冰鱼鳞片正在发光，鳞片上的纹路映出段简短的影像：祖父站在悬空岛的魂树下，将最后块归墟石碎片埋进树根，魂树的叶子上刻着与归墟石相同的符文。影像的最后，祖父对着魂树深深鞠躬，仿佛在拜托它守护好这份牵挂。
“该动身了。” 陆长生拍掉身上的冰碴，冰碴落在灶心土上，立刻化作颗小小的种子，“悬空岛的重力异常，咱们得准备些稳固身形的东西。” 母亲从船舱里抱出几捆用玄冰鱼丝和火蚕丝混纺的绳索，绳索上的符文在红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这绳索能承受千斤之力，就算遇到强风也不怕。”
阿月将新做的灯芯装进油灯，灯盏里的火油已经换成了玄冰鱼的鱼油，点燃时冒出的光晕能抵抗重力：“长老说悬空岛的风会吹散人的魂灵，咱们得时刻看着油灯，灯芯要是摇晃，就说明有风来。” 阿虎则在箭囊里塞满了用灶心土和星灵果磨成的粉，“俺娘说这粉能增强箭的穿透力，遇到危险时撒出去，能挡住一阵子。”
星舟驶离冰封海时，玄冰鱼突然喷出道蓝光，蓝光在星空中织成个巨大的鱼形结界，将星舟包裹其中，结界上的符文与归墟石的红光相互呼应，像在为他们保驾护航。陆长生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冰封海，归墟石里的母亲身影正对着他微笑，阿月在船舱里哼着新学的歌谣，阿虎则在打磨他的弓箭，箭杆上的麦穗吊坠在红光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