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下画着魔法阵。然而，我们试图实现的巨型魔法，即便理解力不足，也遇到了很多障碍。同时，我也有很多担忧，无数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或许是因为这是我正在做的事情，而不是我最终会完成的事情。
还是因为即便是我，终究也无法完全摆脱预定的死亡？
“…他们走了。”
阿洛斯把耳朵贴在天花板上说道。我看着她，向她招了招手。
“那就过来坐吧。”
“为什么。”
“当我看到你时，我想到的是魔法。一种神奇的灵感。”
“……”
然后阿洛斯不满地看了一眼我正在写的纸。
“你拿这张小纸条干什么？”
“这只是魔法阵中很小的一部分。需要收集到十万份以上才能完成这个咒语。”
简单来说，就是个谜题。当然，如果用市面上的魔法纸，就没必要几十万了，但这些是用黄铜币换来的普通纸。
“魔法阵近看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术式，远看却如同艺术品一般。线条与圆环形成回路，魔力流动交融。这和在画布上作画没什么区别。”
“……我会魔法。”
“确实。你肯定也有魔法老师。”
阿洛斯愣了一下，然后一边咳嗽一边摇了摇头。
“我是自学成才的。”
“傀儡戏不是靠自学就能掌握的。尤其是在《灰烬》里。”
“但我可以。”
我已经知道阿洛斯的老师是谁了，不用问也知道。之前设定里是艾德里安，现在很可能也是。如果暴露了，艾德里安肯定有麻烦，所以她肯定保持沉默。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拿着。”
“现在怎么办？合同吗？”
阿洛斯眯起了眼睛，用两根手指挥舞着契约，仿佛在寻求一个解释。
“等我死了，你可以把这个交给下一个我。他会自己实现的。”
这是一份雇佣合同，上面列明了所有必须的事项，上面有西尔维娅和我的签名。这份合同将成为我下一个工作的里程碑。阿洛斯点了点头，但看到其中一条却僵住了。
“第三段是什么意思？你教西尔维娅魔法。”
“就像写的一样。我会帮助西尔维娅完善声音。”
“……”
阿洛斯默默地交叉双臂，似乎在思考我的意图。
“这是一场赌注。”
“赌注？”
“是她的魔法还是我的魔法，谁先获胜就获胜。失败的一方将无怨无悔地退下。”
“……那不是很危险吗？要是那个女人先完成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阿洛斯摇了摇头。
“这是一条有点尴尬的捷径。”
裂缝-
画魔法阵用的铅笔突然断了，阿尔洛斯的视线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永远不会输。”
“……理由是？”
“因为西尔维娅的魔法越发展，我就越像我自己。”
“……”
阿洛斯似乎不明白，这很正常，但德库莱因是无法用魔法模仿的存在。这世上没有人拥有能够模仿德库莱因的精神力。不过，西尔维娅现在之所以能把我实现到这种程度，大概是因为我曾在海的彼岸给予了她许可。
“如果是我更像我的话，不管西尔维娅是否先完成魔法，我都会摧毁声音。”
“毁掉？哪怕是契约？”
“与恶魔签订的契约不算数。”
“……”
解除契约是常态。无论德库莱因和金宇镇的交情有多深，如果目标是借用恶魔之力的西尔维娅，她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毁灭。
我转向阿洛斯。
“你知道的，我还不完美。我的思维和行动都和德库林一样，但我缺少了一些东西，而且我最终会死去。”
或许现在的我，比起德库林，更接近金宇镇的存在。虽然这并非出于性格，但我被阿尔洛斯的美貌所吸引，对西尔维娅的怜悯之心也让我心动不已。
“阿洛斯。如果你遇见了原来的我，一定要小心。”
我映照着阿洛斯那双神秘的眼眸。那双眼眸清澈而平静，如同森林中一处隐秘的湖泊。的确，这样的容貌很适合德库林。
“虽然我很满足于欣赏你并受到启发。”
我缓缓地把手放在阿洛斯的脸颊上，温柔地抚摸着她，仿佛在抚摸一件珍宝。她畏缩了一下，但没有反抗。
“……他可能会试图把你塞满。”
从艺术角度来说，阿洛斯堪称完美。她的特点非凡，因此对德库林来说，这绝对是一笔难得的发现。
“很少能找到仅通过观看就能给人带来无限启发的艺术品。”
“够了。你的夸奖快把我耳朵震聋了。”
“我希望你不会死，或者遭受不幸。”
“……”
我一本正经地把阿洛斯的头发掖到耳后。她吓了一跳，扭过头去，脖子像乌龟一样往后缩。
“不幸的艺术有其价值，但一旦枯萎消失，就无法长久被看到。”
我平静地把手抽了回来。阿洛斯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我低声劝道。
“在那之前，制作人偶吧。一个用来面对终有一天会降临的真正的我的人偶。然后隐藏你的本体。”
阿洛斯的设定很简单，就是一个与祭坛合作的恶人，德库莱恩也心知肚明。如果她失去利用价值，或者阿洛斯显露出背叛的迹象，她就会被杀。如果隐藏在“声音”背后的黑暗能量猛烈地催促他，危险就会成倍增加。
“擦肩而过或者短暂见面都没关系，但别看我太久或者靠近我。”
阿洛斯静静地听着。不知为何，我感觉必须警告她。
“原本的我无法适应你的武艺，这很遗憾，但我也没办法。如果你想长久的话。”
“最后？我是人，不是艺术。”
阿洛斯嘴角抽搐了一下。
“对。你是人类。但你为什么讨厌自己，躲在傀儡后面呢？”
“……”
说完，她哑口无言。就连这都充满神秘。她表情的每一个瞬间都美得如同达芬奇的杰作。
“或许，你已经吃饱了。在你摆脱那份自我憎恨之前，我都会是你的死亡变量。”
“……死亡变量？”
如果是没有自尊的阿尔洛斯，德库莱恩或许会愿意把她当作雕像。自怨自艾的人类，比任何艺术品都更不值钱。然而，如果是承认自己的阿尔洛斯，德库莱恩或许会让她活下去。正如阿尔洛斯所说，他或许会努力把她当作人类而不是艺术品留在身边。
“我们别再聊天了。”
“啊？教授，你先开口的。”
我又一次沉浸在魔法设计之中。
裂缝-！
但没过多久，我的铅笔又断了。这是因为我的力量控制不够完善。阿洛斯问道：
“这就是你快要死了的证据吗？”
我点了点头。我存在的时间越长，消耗的魔力越多，我就越容易崩溃。就算没人杀了我，我也只能撑一个星期左右。
“我懂了。”
阿洛斯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又看着我画出的魔法阵。
“…教授。”
她低声说道。
“即使在灰烬中，你也是一个稀有物种。”
“闭嘴，就算是你，也不能把我和一堆低级垃圾相比。”
“……”
“天哪。”阿洛斯摇了摇头。
* * *
第二天，我和昨天一样，下午 3 点去拜访了 Sylvia。
“检查完你的魔法理论电路后，今天就上妖精语课。”
“……”
西尔维娅默默地点了点头。从表情到动作，她都显得很调皮，于是我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嘭——！
“……”
遭到伏击的西尔维娅茫然地抬头看着我，似乎在慢慢思考刚才发生的事。
“…哎哟。”
她迟疑地伸出鼻子，揉了揉额头。
“体罚不值得尊重，但如果你这样，我也没办法了。坐下。”
我把准备好的材料放在她的桌子上。西尔维娅闷闷不乐地坐着，好像觉得这不公平。然后她抱怨道——
“我的头骨差点碎了。”
“你太夸张了。”
“我没撒谎，头好痛。你是想杀了我吧？”
我看了看西尔维娅的额头，吓了一跳：肿了。这也是力量控制的问题。
「……所以，请你务必保持庄重的仪态。守护好贵族的躯体吧。」
“为什么-”
“首先，你的理论的第三部分大部分是错误的。”
我指着西尔维娅写下的某个电路，核心电路像结一样扭曲，十三条直线构成一个独立的部分。
“这很不一样。”
西尔维亚表示反对。
“不，这是错的。”
“那个魔法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错误的。”
“……你是在牵制我吧？为了赢得赌注。”
听到席薇亚的话，我假装准备再弹一下。她摇晃着身子跳了起来，紧紧贴着墙。
“我不会做任何不道德的事，比如管束别人。记住这一点。在魔法的世界里，没有正确答案，但有错误答案。低效率是错误的。”
“……”
西尔维娅盯着我的中指和拇指，闭上了嘴。我想这确实很疼。
“回答我。”
“…好的。”
这时我才把手抽回来，西尔维娅又坐回我身边。
“开始吧。看来你得重新学习谦卑了，不过……”
* * *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我以家庭教师的身份去了西尔维娅家。然而，今天的西尔维娅穿得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我在这里。”
昨天她穿着普通贵族少女的便服，今天则是一身蕾丝多了一些的连衣裙，多了几分活泼亮丽。
“今天教完魔术回路之后，就是妖精语写作了。当然，你修改过了，对吧？”
“…是的。”
她像是害怕体罚一样，爽快地回答着。当然，我不喜欢她说话的方式，但每次都纠正一点，不要操之过急，这样才是正确的。
“坐下。”
“是的？”
她过来坐下，向我展示了她修改过的魔法回路。我仔细地看了看。
“…很好。”
然后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足以证明西尔维娅的魔法天赋了。
“……”
西尔维娅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拳头，藏在桌子底下。她可爱极了，我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西尔维娅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
“哦，你笑了。”
“…别大意。”
她清了清表情。
“电路效率的课程很简单，谁都能理解。关键在于如何让电路之间的兼容性达到最佳匹配。魔法事故通常是在你试图强行插入不兼容的电路时发生的……”
我立即恢复上课，但西尔维娅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奇怪。她现在看起来开心多了。
…
第二天，第二天，第二天，第二天，第二天。每天同一时间，我都会去看望西尔维娅。每天同一时间，西尔维娅的装扮都会改变。
第一天，她穿的是单色连衣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衣服上增加了图案和配饰，现在她穿的这套衣服活泼清新，很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社交圈。当然，她的魔法能力也飞速提升。西尔维娅像海绵一样吸收我教给她的东西，并且很快就能运用起来。
不愧是大法师候选人，但她也并非完美无缺。
“仙语难学是有原因的，就连你也只考了50分。”
“……”
西尔维娅阴郁地低下头。魔法笔记的测试她考得很好，却败在了妖精的口述之下。
“这很难。”
“不用着急，毕竟你的时间比我多。”
“……”
然后，西尔维娅又抬头看着我。她似乎有什么话想问。
“还有问题吗？”
她点了点头。我一边整理课堂资料，一边回答道。
“问。”
“这与阶级无关。”
“没关系。”
“你不害怕吗？”
很难说这是疑问还是自言自语，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我反问道：
“有什么可怕的吗？”
“你会死的。”
垂死。正如她所说，我的生命如今已短暂。既然我是一幅画，生命结束后，我也会升华成画。对我来说，那便是死亡。
“…出色地。”
我转向西尔维娅。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死了。下一个我死了。然后下一个。即使下一个我死了，也不必害怕，因为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我没必要害怕。是的，根本没必要害怕。
“顺便说一下，西尔维娅。”
“是的？”
她平静地回应了我。她关心我，但她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很同情她。
“我问你。”
西尔维娅歪着头，一脸无辜。她的表情和反应，和初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我不需要害怕死亡。”
突然，西尔维娅的脸色变得冰冷。仿佛她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
“但是你还好吗？”
“……”
“我死了就死了，下一个我，你们会复活……”
我放下了铅笔。
“他会忘记所有这些记忆。”
打钩-
嗒——
时间流逝，消失不见。今天两个小时的课程，只剩下53秒匆匆而过。
“就算下次我继续这堂课……”
西尔维娅看着我，目光与我相遇。我也回头问道。
“西尔维娅……你能接受这样的离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