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五”！
这两个刻在毒瓶底部的篆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李薇的眼底，也扎碎了金楠脂初成的短暂安宁。吕不韦！这个名字像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阴石，轰然砸落在她心头，激起冰冷的漩涡。
阎乐带来的消息还在耳边回荡：“亥最后一次告假，声称老母病重需归乡。然其乡里早已毁于山洪，查无此人！末将循其出城路线追至义庄，方得此瓶！亥归后耳后之伤，极可能是在义庄交接毒药时，被对方以特殊暗器所留记号！”
毒药瓶、暗记、死士编号……吕不韦精心编织的暗网，其冷酷、精密与残忍，远超李薇之前的想象。她捏着那粗陶小瓶，冰凉的触感仿佛能渗入骨髓。
“洛阳……”李薇的声音因压抑而微微发颤，“文信侯……好手段！借楚系余孽作幌，行阴私毒辣之事！毒害猪坚强，焚我材官库，坏我金楠脂！他这是要断我臂膀，更要阻我秦国强盛之机！”
阎乐眼中杀意凛然：“太后，证据虽仅此一斑，但指向已明！末将请旨，秘遣精干缇骑潜入洛阳，严密监视文信侯府！同时，在咸阳全力追查‘门·五’及可能存在的其他‘门’字号死士！亥这条线虽断，但既知其形貌特征（耳后伤疤）、可能通楚语、擅用毒，未必不能顺藤摸瓜！”
李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只会让人失去判断。嬴政“挖地三尺”的旨意正在咸阳宫墙内刮起腥风，廷尉署和卫尉军的力量已被充分调动去清理“楚系”余毒。此刻若贸然将矛头直指远在洛阳的吕不韦，一则证据链薄弱，二则极易打草惊蛇，三则……嬴政会如何看？他会相信一个毒瓶底的刻字，还是认为这是她在权力受挫后对政敌的攀咬？
“监视洛阳，势在必行。”李薇沉声道，“人选务必精干、隐秘，绝不可暴露身份！只观其动静，勿打草惊蛇！咸阳城内，”她目光锐利如刀，“以追查‘楚系余孽’为名，实则全力筛查所有可疑人员，尤其是——近期与洛阳方向有过书信、人员往来者！重点排查对象：耳后、手背或其他隐蔽处有不明疤痕者！通晓多地方言尤其楚语者！身份来历存疑或近期有异常举动者！凡有疑点，秘密监控，详查其接触网！宁可错查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她要借嬴政的东风，行自己的锄奸之事。
阎乐肃然领命：“末将明白！定将其潜藏之网，一寸寸撕开！”
阎乐退下后，李薇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内，寒意更深。吕不韦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这个老谋深算的政客，蛰伏洛阳却能将毒手精准地伸入咸阳宫闱，他的能量和布局，令人心惊。失窃的丙七匣火药，是否也早已落入他手？那才是真正能掀翻棋盘的恐怖杀器！
她走到窗边，望着阴霾的天空。咸阳的肃杀之风，似乎正酝酿着跨越关山的更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