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祠堂坐北朝南,混合结构,二层小楼。该祠堂五开间门面,前后三进,祠堂前有白石牌坊,门口立着一对1.7米高的大石狮。杜家祠堂,又名杜氏藏书楼、杜宅,是杜氏宗祠的一部分。
王至诚观其外立面气势恢宏,里面一定更为别致。王至诚正愁怎样进去,幸运地遇上上海“杀人王”王亚樵。由于他们曾经认识,王亚樵觉得王至诚不过一个文墨先生,就给他一张请柬。
从王亚樵口中获悉,杜月笙依靠黄金荣发家,但二人多年来既有互相帮助又有互相竞争。今日帮杜月笙筹备的总务主任就是黄金荣和虞洽卿,剧务主任是张啸林。王亚樵找到杜月笙的儿子,有他亲自安排,王至诚和王亚樵顺利到了内部。
里面布局简洁明快,有会议室、休息室、藏书室、壁炉等,装饰考究,工艺精巧,风格中西合壁。但王至诚欣赏的是匾额、对联上的书法,王至诚从里走到外面,但从匾额就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奢侈隆重和无限风光:
国字号政要送的牌匾,排成长长的队伍,以国字号委员长国民政府主席蒋司令送的《孝思不匮》最为显眼。蒋司令除以总司令名义,送一方“孝思不匮”的大匾额外,还以“主席”的名义送了一幅祝词。
朝野显要送匾额的不少。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贺:世德扬芬;实业部部长孔祥熙贺:慎终追远……前北京国民政府大总统徐世昌贺:敦仁尚德;前北京国民政府大总统曹锟贺:俎豆千秋;前北京国民政府临时执政段祺瑞贺:望出晋昌;前北京国民政府将军吴佩孚贺:武威世承。
王至诚一边看一边往外走,又见西藏活佛班禅额尔德尼贺:慎终追远。连日、法都送了匾额,其中有法国驻沪领事馆领事甘格林贺:东方望族;日本驻沪日军司令坂西利太郎贺:明德之后……最后,王至诚找到国学大师章太炎贺:武库遗灵。
王至诚只是不见张学良送的匾额,几步来到章太炎为祠堂题写的碑文。两旁摆满了多年来各界赠送杜月笙的十几把“万民伞”。匾额和伞穿插其间, 使杜的威势更加显赫。
难道张学良有什么急事?还是被挡在了路上。王至诚的担心不是多余,当时租界当局连中国的武装军警从来不许通过。即使蒋司令去上海法租界公馆时, 也只能带便衣警卫。为了典礼,杜月笙通过关系,杜月笙准备了15辆轿车和150辆人力车,仍嫌不够,又派出一艘客轮,载2000人从黄浦江外滩直驶高桥去接客人。这更是租界当局破例给杜月笙的“殊荣”。眼下,连整队整队的中国武装都可以从租界鱼贯而过,身为陆海空军副总司令的张学良怎么会不来呢?至少送一个匾额吧。
“至诚兄!”王至诚听到熟悉的声音寻找说话的那个人,发现留着分头、戴着眼镜、露着一对虎牙朝自己微笑的金剑啸,加快步子赶了过去,惊喜地说:“原来是梦尘兄,没想到在此见到你。”然后望着金剑啸手里的卷轴问:“你也来‘送’贺礼的?”
金剑啸笑了笑说:“和至诚兄一样。”
王至诚知道金剑啸看似祝贺,实则另有更重要的使命,把他叫到一边说话:“请移步说话。”
二人走到僻静处,王至诚问:“我去过新华艺专找过你,听说去上海艺术大学教育系图工科三年甲级去了,那可在中共和左联领导下,还是处处小心。”
金剑啸说:“今年6月初,上海艺术大学被反动当局盯梢,不久将被查封,为了继续留在上海学习,想通过杜月笙的关系……”
说话间走过来一位青年人,王至诚并不认识,离开了金剑啸。
这青年人是上海中共的一名地下党员,受党组织的派遣前来,交代一个任务:“梦尘速回哈尔滨,在道里中央大街有一个俄国人办的地方法院公证人事处,你可以当文牍员,继续以文学、书画青年的身份做掩护,开展那里的工作。”
王至诚离开金剑啸后,来到一根柱子下的椅子上坐下,呆如木鸡地望着金剑啸年轻的背影,一种感慨油然而生……
“王至诚先生!”王亚樵突然站在王至诚的前面说,“想什么呢?喊过三遍。”
“对不起!”王至诚没有说他在想张学良。
“快!”王亚樵带着王至诚超近路很快来到了记账房,原来杜月笙的家人在收邮局寄来的书画时,不小心在拆封的时候,把几位贵宾书法落款撕掉了,问及家人都说有一份是副总司令张学良的。几个动笔杆子的人都不敢断定那一幅是张学良的字,也不敢悬挂,正好被王亚樵看见,就请来了王至诚。
其实,王亚樵还有一个目的,知道蒋司令和杜月笙的关系,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时,杜月笙帮助蒋司令屠杀共字号和革命群众。杜公馆这么大的事情,蒋司令应该前来,正是刺杀蒋司令是机会。
王至诚虽然和张学良切磋过书法,甚至还知道一二,很快从中找到了两幅字:一幅“见义勇为”,一幅“好义家风”,但看了片刻,又摇头放下了。
几个动笔杆子的一商量,就把两幅都落了款,找两个地方分别挂上。之后,又将杜月笙不小心撕坏的作品,根据字迹、字体和各书法家的风格一一辨别,用账房先生送过来的浆糊粘好,一切像当初一样完美。
围观的都佩服王至诚的能力,有人站在王至诚的前面问:“王先生如何辨别是张学良的?”
王至诚怀疑这些匾额中的真假,或许是为了声势,有人故意模仿。又一想看过的书法,杜月笙也不至于吧。
“王先生是琅琊人,书圣王羲之的世孙,所写《兰亭序》难辨真假。”王亚樵向说话的人推荐。
那人正是杜月笙,当时并不认识王至诚,难以相信真假,就施礼让王至诚露一手。
王至诚没有拒绝,提起笔来觉得写《兰亭序》和场合及不适宜,就针对杜月笙和祠堂写了一幅对联:“千秋功过谁与说,万里阴晴本自知。”
还未等落款,杜月笙装作不生气的样子走了。
举行奉主入祠典礼开始了。或许因为书写的内容,账房先生们没有给悬挂。
王至诚并不知道那人就是杜月笙,不好意思去问结果,出了账房。由陆海军、公安局西乐队等组成的大乐队奏乐,要塞司令部在附近鸣礼炮21响。首先由杨虎以国民政府中将参军身份代表国民政府和主席蒋司令道贺。公祭典礼由吴铁城、刘志陆、子文的代表以及孔祥熙、何应钦的代表致祭,杜月笙率子在旁答礼。
不久,上海市保安处长、参军杨虎为代表,宣读杜家祠堂的颂词。
从华格桌路杜公馆到法租界金利源码头, 一支浩浩荡荡、光怪陆离的拜祭队伍,拜祭队伍足足行进了三个多小时。所经马路,交通全部断绝, 汽车首尾相连,爆竹声震耳欲聋,沿途观热闹者达数十万人。为了疏通,杜月笙从高桥到杜家祠堂新建了十里左右马路。然而,还是拥挤,有人被汽车撞上,送进了医院。
杜月笙自叹道:“我见过很多大场面,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难摆平的问题!”然后给与会者致歉,要求留下来看戏。
王至诚眼看走不了,也好住下或许知道张学良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