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的脚尖还悬在半空，鞋底离地三寸，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住了后颈。他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但腰间的咸鱼玉佩却像被烫着了似的，一跳一跳地发烫。
灵田中央那株刚冒头的黑苗，叶片完全舒展，剑形轮廓在灵气流中微微震颤，叶脉里的暗金纹路忽明忽暗，节奏竟和他掌心的脉搏一致。
“不对。”他低声说，把手里那根变异黄瓜塞回怀里，动作利落得像是藏赃物。
酒葫芦自动浮起半尺，壶嘴朝外，像只警觉的狗竖起了耳朵。五爪金龙正盘在东峰残垣上啃最后一口红薯，忽然打了个喷嚏，龙鳞上的暗纹一闪而过，像是被风吹动的墨迹。
陆无尘眯眼看了它一眼，没说话，转身跃向主藤根。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泥土，整片灵田就猛地一颤，仿佛地底有东西在应和。
与此同时，东峰三名弟子正笑着拍肩庆贺，其中一个还顺手拔起插在阵眼上的剑。剑身刚离地，那人笑容就僵住了，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喷在剑刃上，顺着藤蔓往下淌，像融化的沥青。
“哎？”另一人刚喊出声，膝盖一软，直接跪倒，手里的剑“当啷”落地，剑尖插进土里，绿纹一闪即逝。
陆无尘已经冲到跟前，一掌按地，灵田空间瞬间释放出静心莲露的气息。三股微弱的灵流顺着掌心渗入地脉，勉强稳住他们的心跳。可就在这瞬间，他脑中“叮”地一声，像是有人往他脑子里扔了颗玻璃弹珠。
系统界面浮出半行字：【检测到非授权灵脉共振，来源：青阳宗东峰地底。干扰等级：高。建议：立即切断所有剑气传导路径。】
他抬头，正看见林小芽提着剑往这边跑，剑身绿纹还在闪。
“停！”他喊。
林小芽刹住脚步，差点滑倒。
“别动剑，别运气，把剑给我。”
她愣了一下，还是把剑递了过去。陆无尘接过剑，指尖顺着剑脊一摸，绿纹突然剧烈跳动，像是被电了一下。他皱眉，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裂痕处的金光正一明一暗，频率和剑上绿纹完全同步。
“有意思。”他低声说，“你们练的‘无剑之境’，是谁教的收尾动作？”
“您教的啊。”林小芽一脸懵，“您说‘剑不在手，在势在心’，然后要我们把灵力沉进地脉，借藤蔓反弹……”
“我是这么说的。”陆无尘打断她，“但我没说‘快一点就能赢’。”
林小芽脸色变了：“您……您怎么知道？”
“因为这不是剑意，是蛊。”他把剑往地上一插，抽出腰带上的瓜子壳，垫着手挖出阵眼中心那枚符文。符文沾着黑血，形似“陆”字，可笔画扭曲如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过。
五爪金龙凑过来，龙息扫过符文，那扭曲的笔画竟微微蠕动了一下。
“这玩意儿活的？”金龙缩了缩脖子。
“不活，是被喂过。”陆无尘把瓜子壳一扔，从酒葫芦里倒出半口酒，泼在符文上。酒液一沾黑血，立刻泛起泡沫，冒出一股焦臭味，像是烧糊的头发。
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异种灵频匹配成功，相似度87.6%。参考样本：血月教‘噬心诀’残篇。来源追溯：第980章，青阳宗闭关崖，三十七名弟子单独修行记录。】
陆无尘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合着我教的剑法，被他们拿去当投喂饲料了？”
他抬头看向山门各处，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收剑归鞘，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可他看得清楚——好几个人的剑尖微微偏斜，像是握不住，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着。
他吹了声口哨。
藤哨声一响，所有弟子本能地收剑立正，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提着。
“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再动剑气。”陆无尘走回石台，声音不大，却传得极远，“剑归鞘，人归位，原地打坐，闭眼，清空灵台。谁要是敢偷偷运转灵力——”他顿了顿，“我就把你编进灵田当肥料桩，明年开春种萝卜。”
没人敢动。
林小芽站在原地，手指还勾着剑柄，嘴唇动了动：“陆师兄，我们……是不是中了什么？”
“不是中了，是被种了。”陆无尘盯着她，“你们练剑的时候，有没有听见声音？比如，催你‘再快一点’，或者‘再狠一点’？”
林小芽脸色发白：“有……我以为是自己太想赢……”
“不是你想赢，是有人想让你疯。”他低头看了眼灵田方向，黑苗的叶片又长了一寸，叶脉金纹与剑魔残魂肩头的伤痕完全一致，连那道细微的岔裂都分毫不差。
他忽然伸手，把玉佩从腰带上解下来，按进泥土。
玉佩一触地，整片灵田嗡地一震，黑苗叶片猛然一抖，金纹亮到刺眼。与此同时，东峰地底那道符文残痕也跟着闪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果然是共振。”他喃喃，“一个在灵田里，一个在地脉中，中间还连着一群练剑的傻子。”
五爪金龙凑过来，小声问：“主人，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挖地？烧符？还是喊白璃来念咒？”
“都不用。”陆无尘把玉佩重新系好，拍了拍灰，“现在最危险的不是符文，是他们的剑心。这玩意儿不像是直接下毒，更像是——”他顿了顿，“在你们练剑的时候，偷偷往剑意里掺沙子。练得越多，沙子越多，哪天突然一震，沙堆塌了，人就废了。”
他抬头看向林小芽：“你刚才那一剑，收尾时偏了七度，是不是觉得‘快一点’才能收住？”
林小芽僵住，慢慢点头。
“那就是沙子在作祟。”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墨绿色的丹药，表面爬着藤纹，“含着，别咽。这药能暂时封住灵脉波动，但治不了根。”
林小芽接过药，刚要放嘴里，忽然浑身一颤，手一抖，药丸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卡进一道裂缝。
陆无尘眼神一凝。
她站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和谁对话。
“林小芽？”他喊。
她没反应。
“林小芽！”他一步跨到她面前，抬手就要拍她肩膀。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她的一瞬，她猛地抬头，嘴角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快一点……就能赢了……”
声音不是她的。
陆无尘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她肩头只剩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