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的手指在丹炉边缘划过，指尖一颤，炉盖“嗡”地掀开半寸，青色火苗“呼”地窜出三尺高，差点燎到他眉毛。
他猛地缩手，丹炉内药气翻涌，一股焦糊味混着灵气乱流喷了出来。
“又炸了。”他咬牙，袖子一甩把火压回去，额头青筋直跳，“这星纹藤……根本压不住！药性刚猛得像在炉里打架！”
灵田边的藤椅上，陆无尘翘着二郎腿，酒葫芦倒扣在肚皮上，瓜子壳从嘴角一粒粒往下掉。他眼皮都没抬，只懒洋洋道：“你那是炼丹，还是炖汤？火候太急，藤根都快跳出来了。”
赵无极一愣：“你怎么知道我……”
“我怎么知道你把藤根全朝北放了？”陆无尘终于睁眼，瞥了他一眼，“封印区的藤，根系朝南，吸收晶脉更稳。你当它们是傻的，随便长？”
赵无极怔住，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炉中药材——三株星纹藤整齐排列，根部确实朝北。
他沉默两秒，咬牙把藤一根根翻转，重新摆正，深吸一口气，压低火候。
炉火“噗”地一沉，青焰转蓝，药香缓缓弥漫开来，不再狂躁。
“……还真行。”他低声嘀咕，心里却翻了几个跟头。那地方他根本没去过，陆无尘是怎么知道的？
陆无尘又躺了回去，酒葫芦往头上一盖，遮住半张脸。他没说，刚才那一瞬间，掌心的咸鱼玉佩轻轻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把——那感觉，像藤蔓在说话。
赵无极继续炼丹，手法渐稳，丹炉内银光流转，药液逐渐凝实。可就在即将成丹的刹那，炉内“咔”地一声轻响，丹丸表面裂开细纹，灵气外泄，炉盖再度被顶起。
“又碎了！”赵无极一拳砸在炉边，声音发哑，“三次了！药性太强，丹方根本兜不住！再这么下去，这批藤白费了！”
陆无尘从葫芦底下露出一只眼，盯着炉边那圈被药气侵蚀得发黑的土壤。他忽然坐起身，拔开葫芦塞，滴了一滴混沌灵珠液进土里。
“滋——”
土壤微微鼓动，一根嫩芽破土而出，叶片狭长，边缘泛着淡绿荧光，茎干上浮着细密的脉络，像在缓慢呼吸。
赵无极瞪大眼：“这是什么草？系统给的？”
“系统没提示。”陆无尘摇头，“灵田自己长的。估计是看这药太暴，给配了个‘刹车’。”
他伸手掐下一片叶子，扔进炉中。
叶子一入炉，瞬间化为淡绿色雾气，缠绕上银色药液，那狂暴的灵气竟如被驯服般，缓缓沉降。
赵无极屏住呼吸，火候再压，丹炉内霞光大盛，银蓝交映，宛如星河流转。
“成了……？”他声音发紧。
炉火渐熄，三粒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通体银蓝，表面浮现金色纹路，像是有星河在缓缓旋转。
赵无极伸手去取，指尖刚触到丹药，一股温润灵气顺指而上，竟让他僵硬的经脉微微一松，连腕间那道若隐若现的剑纹都亮了一瞬。
“九品……上阶。”他喃喃，“这品阶，比丹盟老祖当年炼的还纯。”
他刚要细看，忽然——
“轰！”
天空一暗，青阳宗上空云层翻涌，灵气如潮水般汇聚，形成巨大的漩涡，直压丹房。
护宗大阵“嗡”地亮起，金光冲天，警钟自动鸣响，宗门各处弟子纷纷抬头，惊疑不定。
“敌袭？！”
“哪来的灵云？！”
“是不是有人在炼什么逆天丹药？！”
赵无极脸色一变，急忙盖上炉盖：“这动静太大了，大阵要动手了！”
陆无尘依旧坐在藤椅上，酒葫芦垫头，瓜子继续嗑。他抬手一招，五爪金龙从地底钻出来，尾巴上还沾着泥。
“去。”他指了指南门钟楼，“拿我玉佩，敲三下。”
金龙一愣：“啊？现在？外头都乱了！”
“你怕被当成刺客？”陆无尘冷笑，“去，就说我是派你去点卯的。”
金龙嘟囔着接过玉佩，一个纵身窜上钟楼。三声钟响，清越悠远。
就在第三声落下的瞬间——
“嗡！”
灵云漩涡中央裂开一道口子，一缕纯净灵气如瀑布般垂落，精准灌入丹房，直冲丹炉。
炉中三粒丹药同时一震，金色纹路骤然明亮，银蓝光华内敛，药体变得更加凝实，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九品上阶……稳了。”赵无极松了口气，手却有点抖。
陆无尘摸了摸收回的玉佩，指尖触到温热的表面，那热度不像寻常灵力，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舔过。
他眯了眯眼，没说话。
丹成之后，灵气云缓缓散去，宗门戒备解除，但赵无极没走。他盯着那三粒丹药，忽然道：“刚才灵气灌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丹里有字。”
陆无尘抬头：“什么字？”
“就一瞬。”赵无极皱眉，“幽蓝色的，像符文，一闪就没了。你那藤……真只是药？”
陆无尘没答，低头看着掌心。玉佩的热意还没散，他能感觉到，那热度是从内部传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打。
他想起那株黑树。
那张模糊的脸。
还有藤蔓在地上写的三个字——勿触心门。
“它不想被碰。”他轻声说，“但它想让人知道点什么。”
赵无极听得一头雾水：“谁？”
陆无尘把玉佩攥进手心，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瓜子壳：“这批丹，你拿两粒走。一粒自己留着，经脉不稳就吃一口。另一粒……找个信得过的人试试。”
“那你呢？”
“我留一粒。”陆无尘晃了晃酒葫芦，“万一哪天我真躺平躺死了，还能当陪葬品。”
赵无极翻白眼：“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不吉利的话才灵验。”陆无尘打了个哈欠，转身往灵田走，“我要补觉了，刚才那波灵气震得我瓜子都咸了。”
他躺回藤椅，酒葫芦一盖，眼皮刚合上——
玉佩突然发烫，比之前更烈，像是被点燃了。
他猛地睁眼。
灵田深处，那片封印区的雾墙微微波动，一道幽蓝纹路从地下蔓延而出，直指他脚下，停在三寸之外。
纹路尽头，一粒银蓝色的汁液正缓缓渗出地面，像泪。
汁液落地，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在泥土上凝成三个字：
等你。
陆无尘盯着那三个字，手指慢慢收紧。
玉佩的热意顺着掌心爬上来，一直蔓延到心口。
他忽然觉得，这地方不是封印区。
是牢房。
而里面关着的，可能不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