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边缘的黑脉薄荷刚舒展第三片叶子，陆无尘掌心便猛地一颤。那株小苗的叶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像是被无形的霉斑从内里啃噬。他皱了皱眉，神识顺着金线探出，却不是冲着核心裂口，而是悄然滑向人群角落。
童谣正蹲在碎石堆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血珠渗出来，在她手背上凝成一道细线。她鼻尖微动，银丝般的感知线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死死锁住核心深处某处尚未闭合的节点。
“还闻？”陆无尘眯眼，“这丫头是把鼻子当探针使上瘾了？”
他刚想出声，灵田里的薄荷叶片“啪”地一声脆响，整片枯萎成灰。与此同时，童谣肩膀猛地一抖，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一闪即逝。
陆无尘站起身，几步跨到她面前，抬手就掐断了灵田与她之间的微弱连接。那是之前为了共享感知搭的临时桥，现在桥塌了，童谣“啊”地一声踉跄后退，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你干什么！”她抬眼瞪他，声音发虚，“我能行！那节点再不处理，三息内就会引爆——”
“三息后爆炸，你先炸了。”陆无尘盯着她鼻尖还在颤动的银丝，“你连静心果都闻成毒药了，还打什么仗？”
话音未落，他从灵田里摘下一枚刚熟的果实，掌心一捏，果肉化作粉末腾空而起。可那本该清心宁神的药雾刚飘到童谣鼻前，她鼻尖银丝竟猛地绷直，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般僵住，呼吸急促起来。
“看到了吧？”陆无尘冷笑，“在你眼里，啥都是混沌源。连补药都得绕着走，生怕被你这鼻子当成宿敌干掉。”
童谣嘴唇发白，却仍咬牙：“我不走。我能撑住……我能——”
“你能个头。”陆无尘一把按住她肩膀，触手冰凉，“你这哪是能力？你这是拿命当滤网，把混沌往自己经脉里筛。”
他回头扫了眼核心，黑晶表面的裂纹正微微震颤，封印结构发出细微的“咔”声，像是某种东西在内部缓缓苏醒。
“它要动了。”赵无极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封印撑不了多久。”
白璃缓步上前，银发未散，指尖还残留着血痕。她抬手就要结印，陆无尘却突然伸手拦住。
“别。”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少见的冷硬，“你再出血，我就把你那条狐尾巴剪下来泡酒。”
白璃一顿，狐耳微动：“你管我？”
“我管我的酒葫芦。”陆无尘撇嘴，“你血味太重，熏得它打嗝都喷火。”
白璃冷哼一声，却没再动。她盯着陆无尘蹲下身，手掌贴上童谣心口，闭眼不语。
“系统。”他低声，“她替我扛的债，算不算被动摆烂？给点积分，救个人不行？”
玉佩贴着胸口，纹丝不动。
“装死是吧？”陆无尘睁开眼，扯了扯嘴角，“上回我吐血你不理，她流鼻血你跳出来发任务，现在她快散架了，你倒成哑巴了？”
他盯着灵田，那株黑脉薄荷的第三片叶子突然翻转，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浮现，形如一个古老的“禁”字。那字一闪即逝，却让他心头一沉。
“不让动是吧？”他喃喃，“那我自己来。”
他指尖一挑，从灵田深处挖出一小撮混着银光的泥土——那是上次用白璃血催生变异薄荷时剩下的。他将泥土按进童谣心口，低声：“你不是能闻吗？那就闻个够。现在你闻到的，不是混沌，是补药。”
童谣浑身一颤，鼻尖银丝剧烈抖动，竟有几根开始断裂，化作细碎光点消散。
“疼就对了。”陆无尘松开手，“说明你那破鼻子终于分清敌我了。”
赵无极盯着地面，剑尖无意识划出一道弧线，与之前那符文隐隐呼应。他没察觉，只觉经脉里又泛起熟悉的刺痛。
“封印裂了。”他忽然开口。
众人抬头，核心裂口正缓缓张开，黑光如潮水般涌动，封印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白璃抬手，银焰在掌心凝聚。
陆无尘再次抬手拦住：“我说了，别动。”
“那你来？”白璃冷笑，“你拿咸鱼玉佩扇它一巴掌，它就能老实？”
“我不是要打它。”陆无尘盯着那裂口，“我是要让它知道——咱们这儿，不缺替死鬼。”
他转身，一把将童谣拽到身后：“她快不行了，是因为替咱们闻了太多不该闻的东西。你再上，我信你也能撑住，但你那条尾巴，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
白璃瞳孔微缩。
“我不是拦你。”陆无尘声音低了下去，“我是不想明天醒来，发现酒葫芦里泡的全是你们的零件。”
童谣靠在他肩上，气息微弱：“陆无尘……让我上。我能——”
“你能个鬼。”他打断，“你连自己是不是在流血都不知道，还打什么仗？”
他低头看她，忽然咧嘴一笑：“你要是真想帮忙，不如教教我怎么用鼻子闻弱点。等哪天我也学会这本事，你就退休种花去。”
童谣想笑，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陆无尘脸色一沉，回头瞪着灵田：“系统，你再不说话，我明天就把咸鱼玉佩扔进粪坑种蘑菇。”
玉佩依旧沉默。
但灵田深处，那株黑脉薄荷的根部，一缕极淡的银雾正悄然渗出，顺着泥土蔓延，缠上童谣的脚踝。那雾气与白璃的血脉同源，却带着某种更古老的韵律。
“它在反噬。”五爪金龙趴在地上，尾巴懒洋洋卷了卷，“这丫头的能力，根本不是觉醒，是替你扛封印的副作用。”
陆无尘没回头：“所以呢？”
“所以……”金龙眯眼，“你打算让多少人替你烂掉？”
核心的震颤越来越急，黑光如脉搏般跳动。封印结构上的裂纹已蔓延至三寸，再过几息，混沌将再度喷涌。
白璃盯着陆无尘的背影，忽然道：“你拦我，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你也怕了？”
陆无尘没答。
他蹲下身，将手掌重新按在童谣心口，低声：“系统，她替我扛的债，能不能算我躺平？”
玉佩依旧无光。
但灵田中，那株黑脉薄荷的根部，银雾突然暴涨，顺着金线直冲陆无尘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