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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飘落,像烧尽的纸钱,无声无息。

陆无尘站在原地,掌心的青金光缓缓收敛,嘴角还挂着那抹懒散的笑,可脚步没再往前迈。他没动,不是因为伤,而是察觉到空气里还飘着点东西——不是气息,不是灵力,而是一种……味道。

焦苦里混着土腥,像是谁把百年老药渣埋进泥里又点着了。

童谣跪在裂缝边,指尖还沾着鼻血,指腹蹭过地面残留的黑雾。她忽然抖了一下,喉咙口猛地一缩,像是有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腐烂的丹丸。

“咳……”她呛出一声,眼泪瞬间涌上来。

赵无极刚收刀,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

“别说话。”她打断他,闭上眼,舌尖抵住上颚,像是在品茶。

众人一愣。

她没理,呼吸放得极慢,鼻翼微张,可这次不是在“闻”,而是在“尝”。空气里的每一丝残息,都被她味觉神经一寸寸碾过,分出层次——土行淤塞,如泥堵喉;火行逆流,似辣穿肺;金木水三行倒是平稳,可偏生被这两股乱流搅得失衡。

“土行卡在左肩位,火行反走肺脉……”她喃喃,声音轻得像自语,“这不像是自然溃散,倒像是……被强行打散的阵眼。”

陆无尘耳朵一动,蹲下来,离她近了点:“你尝出来的?”

她点头,没睁眼:“像有人把五行丹炉炸了,药气乱窜,可炉底还没碎。”

“有意思。”陆无尘咧嘴,“我种的薄荷你尝过,混沌魔神你也尝得出来,以后我家酒藏哪儿都不用锁了。”

童谣没理他,指尖在掌心划了道螺旋纹,和之前石壁上的一模一样。她从怀里摸出三株小草——一株蓝叶薄荷,叶片还泛着灵田的银光;一株哑舌兰,花瓣干枯如纸;最后一片是她指甲刮下的血痂,暗红发黑,带着龙血草的余韵。

她把三样东西放在掌心,用指尖碾碎。

没有药碾,没有丹炉,甚至连火都没有。她就这么揉着,像搓一团面,直到药粉混成灰绿色,凝成一颗豌豆大小的丸子。

“成了。”她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丝银芒,嘴角却渗出一缕血线。

陆无尘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把酒葫芦往地上一搁,顺手从灵田里掐了片薄荷叶,含进嘴里。

赵无极盯着那药丸:“你让我拿这个去打残影?”

“不是打。”童谣把药丸弹向他,“是切。削它左肩三寸,土行淤口,刀气要薄,别震散药性。”

赵无极一愣:“你当我是什么?药膳师傅?”

“你要是不想被反噬,就照做。”她声音冷下来,“它现在是‘残影’,不是‘死物’。你砍它,它能顺着刀气回溯,伤你经脉。但你用这药引路,刀气就能顺着淤塞点钻进去,像……挑刺。”

赵无极半信半疑,可还是抬刀。

刀光一闪,不重,却极准,轻轻掠过残影左肩。

“噗”一声,像是戳破了个气囊。

一团灰浊气流炸开,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像是从百年古墓里挖出的棺泥。

“我去!”赵无极跳开,“这味儿能熏死一头牛!”

“恭喜。”陆无尘嚼着薄荷叶,“你刚刚挑破了一颗五行毒瘤。”

童谣没笑,反而更凝神了。她盯着残影右肋,那里有股火行乱流在打旋,像烧反了的灶膛。

“火行逆脉。”她指了指,“用钝劲震,别用锋。”

赵无极刚要问谁去震,金龙尾巴已经甩了过来,带起一阵风。

“老子烤红薯都比这讲究!”它嘟囔着,尾巴一抖,不带火,纯靠力道,横扫而出。

“轰”地一声,残影剧烈扭曲,内部竟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五行流转图谱——土行淤塞,火行倒灌,金木水三行被挤得歪斜不堪,像一张被踩烂的符纸。

“果然。”童谣低声道,“它不是自然溃散,是被人从内部打乱的。”

陆无尘眯眼:“谁干的?”

“不知道。”她摇头,“但手法很熟,像是……常干这事。”

金龙收回尾巴,甩了甩:“所以现在咋办?补它?还是拆它?”

“拆。”童谣把剩下那点药粉捏在指尖,“但它现在是‘活’的,拆得顺着它的脉走,不然它会自愈。”

陆无尘咧嘴:“那你就是拆弹专家,我们是拆弹工具人。”

童谣没理他,把药粉弹向金龙:“待会我指哪儿,你喷哪儿。别用龙息,用气流,把药粉吹进去。”

金龙一愣:“我成风扇了?”

“你尾巴比扇子好使。”陆无尘拍拍它脑袋,“乖,这波算加班补贴,回头给你加顿夜宵。”

金龙哼了声,可还是乖乖趴下,尾巴翘起,像等着点火的炮筒。

童谣闭眼,再次“尝”向空气。

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感知,而是逆向推演——土行淤塞的节点在哪儿,火行逆流的源头在哪儿,五行如何失衡,又如何被人为打乱。她的味觉神经像一根细线,顺着残息一路爬进残影核心,直到锁定三个关键破绽。

“左肩,再削一分。”她道,“金龙,准备吹。”

赵无极抬刀,刀气再出,这次更薄,像片柳叶,轻轻划过。

“现在!”童谣睁眼,“右肋,火行逆脉,吹!”

金龙尾巴一抖,一股气流喷出,裹着药粉,精准钻入残影右肋。

“轰——”

残影猛地一震,内部五行图谱彻底崩解,五股乱流四散炸开,像是被戳破的灯笼,光焰乱窜。

可就在这瞬间,童谣瞳孔一缩,舌尖一麻——她“尝”到了一丝甜。

不是好甜,是那种腐烂果实快化成蜜的甜,带着血腥气。

“小心!”她猛地喊,“它在重组!核心没碎,只是换了位置!”

话音未落,残影碎裂处,一团黑气缓缓凝聚,不再是人形,而是一颗悬浮的、脉动般的“心”,表面浮现出土火二行的符纹,正以诡异节奏跳动。

陆无尘眯眼:“这玩意儿……还会心跳?”

“不是心。”童谣咬牙,“是‘药引’。有人拿它当丹炉用,现在炉心还在烧。”

赵无极握紧刀:“那还等啥?砸了它!”

“不行。”童谣摇头,“它现在是‘活丹’,你砸它,它会爆。方圆十里,全得被五行乱流冲成白痴。”

金龙缩了缩脖子:“那可不行,我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

陆无尘摸着下巴:“所以得……慢慢拆?”

“对。”童谣深吸一口气,从灵田边缘拔了根藤蔓,缠在指尖,“得用‘逆脉蚀灵散’,一点点腐蚀它的主脉,让它自己散。”

她把藤蔓蘸了点药粉,轻轻递向残影核心。

藤蔓尖端刚触到黑气,便发出“滋滋”声,像是烧红的铁浸进冷水。

黑气猛地一缩,核心跳动加快。

“它怕这个。”童谣眼神一亮,“土行怕蚀,火行怕逆,咱们对症了。”

她手腕一抖,藤蔓如针,精准刺入核心左下方——土行淤塞点。

“嗤——”

黑气翻滚,核心剧烈震颤,可没崩,反而开始收缩,像是在自我保护。

“不够。”童谣皱眉,“药力太弱,得加点‘引子’。”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藤蔓上。

血珠滚落,融入药粉,瞬间,灰绿色药丸泛起诡异红光。

“你疯了?”赵无极瞪眼,“你拿自己当药引?”

“我味觉强。”她冷笑,“血里还有龙血草残根,最能引动混沌反应。”

藤蔓再刺,这次直接扎进火行逆脉点。

“轰!”

核心猛地膨胀,又骤然收缩,表面符纹寸寸崩裂,黑气如沸水般翻腾。

“快!”童谣声音发颤,“它要炸了!”

陆无尘抬手,咸鱼玉佩微光一闪,一道无形屏障撑开,挡在众人面前。

金龙尾巴一甩,把自己卷成团,把童谣护在中间。

赵无极刀横胸前,咬牙盯着那颗即将爆裂的“心”。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核心突然静止。

黑气凝固,符纹熄灭,像一颗烧尽的炭。

然后,缓缓裂开一道缝。

一道微弱的光从中透出,不是杀意,而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陆无尘一愣。

那味儿,像他灵田里刚摘的黄瓜,清甜中带点涩,还沾着晨露。

“这……”他瞪眼,“我种的黄瓜?”

童谣也愣了:“不可能,这光……是‘混沌灵果’的气息。”

“我靠。”陆无尘一拍大腿,“我上个月随手扔进去的黄瓜种子,该不会……”

话没说完,核心彻底碎裂。

光散尽,黑气消,只剩下一小片藤蔓残枝,静静落在童谣掌心。

残枝根部,泛着微弱银光,和她之前捡到的那根一模一样。

陆无尘蹲下,把最后一片蓝叶薄荷按进她掌心,盖住那根残枝。

“你这嘴。”他咧嘴一笑,“以后能尝出我藏的酒了。”

童谣抬头,刚要说话。

忽然,她舌尖一颤,瞳孔闪过银芒,嘴角那缕血线,又渗出一丝。

她抬手,指尖轻轻抹过唇角。

血珠落在残枝上,银光微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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