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与黑焰相撞的刹那，陆无尘的手指微微一抖。咸鱼玉佩像是被点燃的引信，整块玉身由内而外泛出淡青色的光流，顺着他的经脉往心口冲。他没松手，反而往前又递了半寸，像是在给对方递烟。
“来都来了，打个招呼不过分吧？”
黑焰猛地一缩，中心那只“眼”骤然放大，几乎占满整个火团。一股远古般的低语从火中传出，不是声音，而是直接烙进识海——
【你本该沉睡，为何归来？】
陆无尘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酒葫芦，晃了晃，空的。但他还是拔开塞子，把最后一滴金酒倒进玉佩的凹槽里。
“系统爸爸说，越是不想干的事，干了越有奖励。”他边说边把玉佩往胸口一按，“所以我这种天生不爱努力的人，最适合来送死。”
玉佩轰然炸开一圈青光，黑焰剧烈震颤，七具干尸的手臂同时抬起，指向他。可就在这一瞬，陆无尘七窍渗出细血，灵田空间里的藤蔓一根根枯黄卷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咳……这波，算不算被迫摆烂？”他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却还在笑。
【检测到宿主处于‘绝境咸鱼’状态，激活‘鸿蒙·被动4’，灵田反哺宿主，封印松动暂缓三息】
系统界面一闪而过，青光倒卷，顺着玉佩回流进他体内。那三息里，他的心跳几乎停了，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黑焰被压制了一瞬，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而就在这短短三息之间，白璃动了。
她没说话，只是咬破指尖，在月纹灯上画下一道逆向符纹。血光一闪，灯芯炸出银焰，她一头银发无风自动，狐耳竖起，尾巴从半透明状态骤然绷直。
“谁让你从来不主动修炼。”她低声说，“这次，我替你扛一次。”
话音落，她将灯高举过头，银光如瀑倾泻，七具干尸被狐火锁链缠住四肢，硬生生拖离原位。黑焰核心被纯白光柱贯穿，瞬间凝固，连那股压迫识海的低语都戛然而止。
三息。
足够了。
酒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平台边缘，浑身酒气熏天，手里拎着那只破旧葫芦，嘴角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清醒笑意。
“老伙计，等了千年，就为这一口。”他拍开葫芦塞，一股金红交织的酒液缓缓升空，像是一条微缩的星河。
那酒液不是倒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它浮在空中，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气——像是陈年老酒混着泪痕，又像是一场未完成的梦被酿成了液体。
“小友……”酒道人看着陆无尘的背影，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你师父当年，也是这么站在这里的。”
酒液泼出，不偏不倚，正中黑焰核心的裂隙。
轰——
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崩塌。黑焰剧烈扭曲，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像是千万人同时哀嚎。核心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每一寸都在崩解，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维系着不灭。
陆无尘站在原地，玉佩的光已经暗了，但他没动。他知道，这还没完。
酒道人跌坐在地，脸色灰败，眼神开始涣散。葫芦滚到一旁，里面那缕微弱的剑鸣轻轻响了一声，随即沉寂。
白璃的狐尾彻底透明，像是一缕随时会散的雾。但她嘴角却扬了扬，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
“怎么样？”她问陆无尘，“我这波操作，值不值得你以后多修炼两分钟？”
陆无尘没回答，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粒瓜子壳。那壳子边缘缠着一缕黑丝，细得几乎看不见，正缓缓往地缝里钻。
他盯着那黑丝，忽然笑了。
“系统爸爸，记一下。”他把瓜子壳放进酒葫芦，“下次摆烂，记得加个防复发套餐。”
系统没回。
但灵田深处，一株枯枝悄然抽出了嫩芽，叶片上浮现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下次别这么玩命，我种的黄瓜还没熟。】
平台震动加剧，黑焰虽被重创，却并未消散。它缓缓收缩，化作一枚漆黑的符印，沉入地底。七具干尸轰然倒塌，化为灰烬。
酒道人的呼吸越来越弱，白璃的银发开始褪色，陆无尘的玉佩裂开一道细纹。
可就在这片死寂中，那枚滚落的葫芦突然轻轻一震。
一道极细的金线从葫芦口溢出，缠上陆无尘的手腕，像是一根看不见的脐带。
他低头看了看，没甩开。
“行吧。”他低声说，“算你还有点用。”
白璃踉跄一步，扶住他的肩膀：“接下来……怎么办？”
陆无尘把酒葫芦塞进五爪金龙怀里：“你拿着。”
金龙一愣：“主人？”
“万一我被炖了。”他咧嘴，“记得加点盐，别太淡。”
金龙爪子一抖，葫芦差点落地。
陆无尘往前走了两步，离那裂隙只剩三尺。
地底深处，黑焰虽灭，却有另一种搏动传来，缓慢、沉重，像是某种沉睡的心脏。
他抬起手，咸鱼玉佩对准裂隙。
青光与黑暗再次相触。
玉佩发出一声低鸣，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终于认出了另一个。
白璃抬手，按住腰间玉佩。银光映地，她影子背后，那道模糊的狐尾轮廓，轻轻晃了晃。
陆无尘没回头。
他从灵田里拔出一株变异黄精，根须上还缠着黑气，像半圈脏纱布。
“尝尝这个。”他把黄精扔进裂隙。
火焰猛地一颤，随即剧烈翻滚，像是被呛住。
金龙瞪大眼：“它……它被噎住了？”
黑焰剧烈跳动，七具干枯躯壳同时抬手，指向陆无尘。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从怀里又摸出一粒瓜子，嗑了一口。
“老子还没动真格的。”他吐出瓜子壳，壳子落地，竟在裂隙前悬停了一瞬，才缓缓下坠。
酒道人躺在地上，眼皮微颤，嘴角却扬着。
葫芦里的金线，悄悄缠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