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底部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痕还在微微震颤，像是某种沉睡的脉搏被轻轻拨动。陆无尘没松手，掌心仍贴着灵田边缘的泥土，那里还残留着白璃血阵的印记。他指节泛白，不是因为用力，而是系统界面正疯狂刷新乱码，咸鱼玉佩贴着腰间，烫得像块刚从炉子里扒出来的炭。
“别闹。”他低声骂，“我现在没空修你。”
玉佩抖了两下，硬是把一行字挤了出来：“警告：检测到非本源意志干扰。”
陆无尘眯了眯眼，没吭声，只把左手往泥土里又按深了半寸。灵田瞬间响应，一缕灰中带金的雾气顺着他的手腕爬上来，在空中凝成一道残缺的阵图——正是白璃昏迷前画下的那个。只不过这次，阵图边缘多了几道扭曲的纹路，像是被什么力量啃过。
“看来它不想让我们安生。”他收回手，拍了拍泥，“行吧，那咱们就先动手，再讲理。”
他转身走向酒坛，坛中还剩小半坛净化酒液，表面浮着一层淡蓝色光晕。他从系统仓库里翻出一根枯枝，枝头挂着颗干瘪的果子，瞧着跟晒脱水的枣子似的。这是上回用变异凤凰烧了丹盟副盟主后，系统奖励的“涅盘木枝”，据说能引灵性共鸣。
他把枯枝往酒坛里一插，果子刚沾酒，整坛液体“嗡”地一声颤了起来。蓝光暴涨，却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金龙！”陆无尘头也不回。
“在！”五爪金龙一个激灵从角落窜出来，尾巴还卷着半块烤红薯，“我这次绝对不乱喷火！”
“不是火的事。”陆无尘把酒坛推到阵眼中央，“用龙息温着它，别让它炸，也别让它凉。温度得像刚出炉的煎饼果子，差一度都不行。”
金龙瞪眼：“这算多高？”
“你尾巴底下那个温度。”陆无尘瞥他一眼，“再废话我就把你塞进坛子里当酒引。”
金龙立刻趴下，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温吞吞的龙息，刚好裹住酒坛。蓝光在龙息中缓缓旋转，渐渐凝成一团鸡蛋大小的光球，悬浮在坛口。
“成了？”金龙小声问。
“差一步。”陆无尘抬手，从灵田里拔出一株刚冒头的嫩芽，通体漆黑，叶片上浮着银丝——是听音草的变异种，昨晚被残剑霜气侵蚀后，反倒生出了抗执念的特性。
他把嫩芽丢进光球中心。
“滋啦——”
光球猛地一缩，蓝与黑激烈碰撞，眼看就要炸开，陆无尘一脚踹在金龙屁股上：“加温！快！”
“哎哟！”金龙一个趔趄，龙息猛然增强，光球被硬生生压了回去，黑与蓝终于交融，化作一颗半透明的能量团，外层蓝如深海，内核黑若夜空，缓缓旋转，像一颗微型星辰。
“灵酒双生。”陆无尘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系统，记一下，下次奖励别再给瓜子了，来点实用的。”
玉佩没反应，像是彻底罢工了。
他懒得再理，转身看向白璃。
她靠在灵田边缘，脸色还有些发白，银发没完全恢复光泽，狐尾也依旧半透明，但眼神已经清醒。她正用指尖蘸着灵田黑泥，在地面画阵基轮廓。
“别硬撑。”陆无尘走过去，“阵法我来布。”
“你布的阵，上次裂了三道缝。”她头也不抬，“这次我来。”
“那是因为金龙乱加火。”
“你踹我的时候也挺准。”金龙委屈嘟囔。
白璃没理他们，继续画。每一笔落下，泥痕都泛起微光，隐约浮现古老符文。她画得极慢，手指微颤，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阻力。
“材料不行。”她忽然停笔，“普通阵基撑不住这股能量。”
陆无尘蹲下，抓了把昨晚残剑结霜后留下的灰烬，混进黑泥里：“试试这个。它抗过执念，应该也能扛住排斥。”
白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指尖一划，银发末端断裂一缕，飘落泥中。她以发为引，以血为墨，开始编织封印丝线。一道、两道、三道……层层缠绕阵基，每一道都刻入祖母手札中的残符。
当最后一道封印落下，整座阵法“嗡”地轻鸣，银光冲天而起。光柱中，残剑表面竟浮现出一行虚影——“月落千山血未干”。
白璃瞳孔微缩，但没停下。
阵成。
她缓缓收手，指尖渗血，滴在阵心。血珠落地，没晕开，而是凝成一点红芒，沉入地底。
“三重狐封阵。”她轻声道，“能撑多久？”
“不知道。”陆无尘盯着那点红芒，“但够我们把事情做完。”
他转头看向酒道人。
老头儿坐在阵外，背靠着一块青石，手里拎着空酒葫芦，眼睛半闭，像是睡着了。可陆无尘知道他没睡——从昨晚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打过呼噜。
“老酒鬼。”陆无尘走过去，踢了踢他脚尖，“轮到你了。”
酒道人慢悠悠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他没说话，反手割破手腕，鲜血滴入葫芦。酒液早已耗尽，可血一入壶，整只葫芦竟开始微微发烫，壶口溢出淡金色雾气。
“老东西。”他对着葫芦低语，“借你清醒十分钟。”
雾气缭绕中，一声极轻的叹息响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金雾扩散，化作一层薄薄的结界，将整个灵田笼罩。雾中隐约有剑影游走，守四方，镇八荒。
“醉雾结界。”陆无尘挑眉，“你还真能忽悠。”
酒道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它欠我的酒，还没喝完。”
雾气翻涌，某一瞬，轮廓勾勒出一道女子身影，长发披肩，手持断剑。酒道人瞳孔骤缩，却没出声，只把葫芦抱得更紧。
“行了。”陆无尘拍拍他肩，“接下来交给我们。”
他走回阵心，看向金龙：“准备好了吗？”
金龙缩了缩脖子：“那把破剑……一直在抖，像在哭。”
“不是哭。”陆无尘从灵田摘下一颗安魂果，果肉里还嵌着一粒血珠——是白璃之前滴落的，“吃下去，它就不抖了。”
金龙犹豫了一下，一口吞下。果肉入腹，鳞片泛起微光，原本焦躁的气息渐渐平稳。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盘绕阵眼，龙身化作导灵阵枢，将能量团稳稳托起。
“我有个问题。”他忽然抬头，声音发颤，“那把剑……为什么叫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