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片没入泥土的刹那，灵田深处那声“嗡”鸣再度响起，比之前更沉、更近，像是有人在地底轻轻叩了三下门。
陆无尘没动，手指却微微一蜷，咸鱼玉佩贴着掌心发烫。他刚想开口，玉佩突然震了一下，一行小字蹦出来：“警告：能量共振频率超标，建议宿主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应急预案？”他眼皮一翻，“你上个月说的‘躺平保命套餐’还没到账呢。”
话音未落，残剑柄猛地一颤，酒坛里的净化酒液无风自动，泛起一圈圈墨绿色涟漪。紧接着，灵田中央的阵纹亮起，金光与酒气交织成网，缓缓缠上剑身。
“开始了。”白璃站直了身子，狐尾无声展开，像一把撑开的伞。
金龙趴在一旁，爪子底下还压着半块没烤完的红薯，眼巴巴瞅着：“主人，这回能让我加点火不？上次你说我烤糊了，可那明明是锅的问题。”
“锅的问题？”陆无尘斜他一眼，“你拿龙息当喷火枪，锅不炸都算它命硬。”
“哎，试试嘛！”金龙尾巴一甩，龙角微亮，一股温润龙息便朝残剑喷去，“我控制力可好了，连烤蚂蚁都不会焦！”
“谁让你动手了！”陆无尘话音未落，那股龙息刚触到剑身，酒液骤然翻腾，阵纹金光瞬间转为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咔——”
细微的裂响从阵基边缘传来，一道细如发丝的黑痕自泥土中蔓延而出，黑雾般的混沌气息顺着裂缝渗出，所过之处，灵田里的焰心草瞬间枯萎，叶片卷曲发黑，像被无形的火燎过。
“靠！”陆无尘一拍玉佩，“系统！紧急调度！把铜铃花那点残根给我拽出来！”
玉佩嗡鸣，灵田深处一截焦黑的根须猛然抽动，化作一条半透明藤蔓，闪电般缠住裂缝边缘。藤蔓剧烈颤抖，像是在承受巨大压力，但总算没让裂口继续扩张。
白璃反应更快，银发微扬，指尖划过眉心，一缕精纯灵力涌出，在酒坛上方凝成半透明灵盾。盾面流转着狐族古纹，将外泄的黑雾尽数挡下。
“稳住了。”她低声道，目光却没离开盾面——就在那层光膜上，一道极淡的倒“丹”字符文一闪而过，与昨夜毒丸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陆无尘也看见了，眉头一挑，却没吭声，只从怀里摸出一包“冷静瓜子”，咔吧咔吧嚼了两颗，壳子吐进酒葫芦里。
“系统爸爸，记录一下，下次龙族申请加薪，优先驳回。”
金龙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想帮忙嘛……”
“帮倒忙我见多了，你这算头一回带特效的。”陆无尘踹了他一脚，转头看向白璃，“盾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她指尖微颤，显然压力不小，“但这黑气……不像是单纯的能量外泄。”
“当然不是。”他冷笑，“这是有人在底下打喷嚏，顺带吐了口老痰。”
白璃没笑，只低声问：“还要继续？”
陆无尘盯着那坛剧烈晃动的酒液，半晌，咧嘴一笑：“都走到这了，总不能临阵退缩，让地底那位以为咱们是来串门送瓜子的。”
他拍了拍玉佩：“系统，提升融合效率，目标——突破百分之一。”
“警告：当前环境不稳定，强行提速可能导致系统宕机。”玉佩弹出一行红字。
“宕机了我找你售后。”他直接确认指令。
阵纹金光再度亮起，这次更加炽烈，残剑柄剧烈震颤，剑身与酒液之间的能量漩涡越转越快。系统界面的进度条缓缓跳动：0.3%……0.5%……0.8%……
“快了。”金龙支起脑袋，“主人，你看那剑，是不是……在发光？”
确实。残剑断裂处，一抹微弱的蓝光正缓缓浮现，像是沉睡的脉搏开始跳动。
可就在这时，金龙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龙息不受控地喷出一缕，正巧扫过阵基底部。那片泥土本就因能量震荡而松动，此刻被龙息一激，轰然塌陷，第二道裂痕自地下爆发，黑雾如潮水般涌出，直扑灵田核心。
“我靠！谁设计的龙族生理系统！”陆无尘怒吼，抬脚就把金龙踹到三丈外，“滚远点！再敢喘气就给你塞棉花！”
他反手拔出酒葫芦，将剩余酒液全泼向阵基。酒液落地即凝，与灵田泥土混合成一层黏稠胶质，勉强封住底部裂口。
玉佩又震了：“检测到非本源酒液干扰，融合路径偏移17%。”
“偏就偏了，总比炸了强。”他抹了把脸，却见残剑柄突然剧烈震颤，剑身浮现出一道血色符文，扭曲如蛇，与净化酒液产生强烈排斥。
酒坛“砰”地炸裂，一股逆流能量如狂龙般冲向灵田核心。陆无尘瞳孔一缩，抬手想挡，却已来不及。那股力量狠狠撞上他胸口，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道血线。
“主人！”金龙惊叫。
白璃瞬间扑上，指尖划破，鲜血在陆无尘眉心画下一道狐族封印符。符成刹那，他体内乱窜的能量被强行压制，脸色却愈发苍白。
“你再乱来。”她咬牙，声音发颤，“我就真把你种进灵田，当变异肥料。”
陆无尘咧了咧嘴，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那……记得浇水……我怕旱死。”
白璃瞪他，眼眶却红了。
他抬手抹掉嘴角血迹，将沾血的手掌狠狠按进灵田泥土。灵田微震，鸿蒙道体的气息与土地共鸣，逆流能量被缓缓导入地下，灵田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巨物在翻身。
系统提示浮现：“危机暂时解除，融合进度：0.9%，建议暂停操作。”
陆无尘没理，只盯着那截残剑。血色符文正在消退，断裂面上，隐约浮现出半句诗：“月落千山血未干”。
他眯了眯眼。
这诗，他听过。
上个月系统抽奖送了本《魔道诗人三百首》，他随手翻过，记得这句是某个疯批剑修的签名档。
“主人，那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金龙缩着脖子，龙角微微发烫，“它刚才……好像看了我一眼。”
“剑还能看人？”陆无尘嗤笑，“你是不是烤红薯烤出幻觉了？”
“真看了！”金龙急了，“就那么一瞬，眼神特别凶，像在说‘你谁啊，挡我路了’！”
白璃也皱眉：“能量波动有意识倾向，不像是单纯的器灵苏醒。”
陆无尘沉默片刻，忽然从系统空间摸出一块青铜片残片——正是之前插入泥土的那块。他蹲下身，轻轻刮掉表面泥土，发现边缘多了几道细密裂痕。
“不是它要醒。”他低声道，“是有人在底下，想把它拽出来。”
白璃瞳孔微缩：“谁？”
“不知道。”他把残片收好，拍了拍手，“但既然敢伸手，就得准备好被反咬一口。”
他抬头看向酒坛碎片，净化酒液早已蒸发大半，只剩一滩湿痕。灵田阵法黯淡，残剑柄静静插在中央，表面蓝光微弱，像是随时会熄。
“系统，重新校准融合节奏。”他道，“这次，慢点来。”
“建议引入因果锚点稳定路径。”玉佩弹出提示。
“因果锚点？”他挑眉，“你商城里那块‘疑似钥匙’的青铜片都裂了，还指望我从哪掏一个出来？”
“宿主可尝试以自身血脉为引。”玉佩道。
“拿我血当胶水？”他翻白眼，“你这系统越来越抠门了。”
“性价比高。”玉佩理直气壮。
白璃忽然按住他手腕：“别用血脉。你刚受了伤，再耗损……”
“没事。”他抽出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随手撒在阵基周围，“我这人吧，最擅长的就是——用最少的力气，干最大的事。”
瓜子落地即被灵田吸收，化作点点灵光，缓缓渗入泥土。阵纹微亮，能量波动逐渐平稳。
陆无尘盘膝坐下，靠在树干上，闭眼假寐。白璃蹲在他身旁，指尖轻轻拂过他发梢的泥土。
金龙趴得远远的，小声嘀咕：“主人真能装，明明疼得脸都白了……”
“闭嘴。”白璃头也不抬，“再吵，把你塞进酒葫芦当塞子。”
金龙立刻捂嘴。
灵田恢复安静，只有残剑柄底部，那抹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等待什么。
忽然，陆无尘睁开眼。
他盯着残剑，轻声道：“你要是真醒了，就别光晃悠。有话直说，我这人最讨厌打哑谜。”
残剑没动。
但他分明看见，剑身断裂处，那半句诗的笔迹，微微加深了一分。
白璃也察觉了，低声道：“它在回应你。”
陆无尘没答，只从酒葫芦里倒了口酒，含在嘴里，然后——
“呸！”
一口酒精准喷在残剑上。
酒雾散开，剑身蓝光骤然大盛，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只有一个字：
“滚。”